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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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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蕙娘青楼出身,见过的乱象更多些,勉强定住心神道,用力拽起周夫人说:“快走!”

婆子们虽还在扶周夫人,可自己手脚都已软得跟面条似的。

府卫们不再留手,纷纷拔刀同邢烈拼命,可终是不敌邢烈,院中很快就倒了一地府卫的尸体。

邢烈一番动武,身上的酒劲儿彻底被催开,大脑变得异常兴奋。

他提刀几l步追了上去,路上遇着人便砍,哭嚎声和尖叫声响彻整个灵堂,他却只觉心下大快,放声狞笑起来,劈刀又砍向护着周夫人的婆子们。

婆子们惨叫连连,一个个倒在了血泊里。

周夫人听着那些惨叫声,腿软得更加迈不开步,推了萧蕙娘手臂一把,眼泪直流说:“别管我了,你快走!”

眼见邢烈已伸手朝周夫人抓来,萧蕙娘咬咬牙,一头撞上去将人箍住,扭头冲周夫人喝道:“夫人你走啊!”

可邢烈一把便将萧蕙娘挥开了,萧蕙娘被那大力一甩,头撞在了柱上,短暂眩晕了一瞬。

她眼睁睁看着邢烈狞笑着一把将周夫人从地上提起,摁到摆放着各式祭奠用品的桌上,大力撕扯周夫人身上的孝服,而周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她不知是从哪儿再生出的一股力气,踉跄着上前举起一旁的长凳,便往邢烈头上砸去,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

邢烈一时不妨,额头被砸出了血,他捂着流血的地方轻晃了一下头减轻眩晕感。

萧蕙娘趁着这间隙脱下自己身上的褂子披到了周夫人身上,扶起周夫人还想带她走。

邢烈怒极,捡起扔在地上的刀,脸上横肉绞起,朝着萧蕙娘后背扬手便砍了下去。

萧蕙娘脚下一个踉跄,再也扶不住周夫人,后背的袄衣往外渗血,她整个人都软软倒地,微张着嘴两眼定定看着前方,似还牵挂着什么人。

院门外在此时传来杂乱脚步声,还有一声厉喝:“邢烈,休要胡来!”

邢烈有如被当头棒喝,看着院门外乌泱泱赶来的一群人,以及长史阴沉的脸色,满脑的欲念降了下去,终是不敢再对周夫人做什么,只不肯服软道:“都是这贱妇不识抬举……”

长史视线扫过满院的死人和周夫人残破的孝服,怒不打一处来,指着邢烈想斥骂,却气得直哆嗦,只骂出个“你”字。”

周夫人蜷缩坐在地上,拢紧衣襟的五指泛白,看着丈夫挂白绸冥花棺木的一双泪眼里,只余死寂。

在长史出声教训邢烈时,她猛地一个箭步前冲,披在身上的褂子掉落在原地,她一头撞在了周敬安的棺椁上。

只闻一声大响,血色便溅满了棺木上的白绸冥花。

周夫人头破血流倒伏在棺木旁,那棺椁叫她这用尽全力的一撞,撞移了位,放置不稳侧翻下去,又是一声震天大响,恍若惊雷。

周敬安的棺材砸到了地上。

整个院中一时鸦雀无声。

在大厨房得了消息一路疾奔过来的周随,连滚带爬地奔进了院,看向院中一地死尸和灵堂内母亲的尸体时,如稚子般啕然而泣:“母亲——”

他几l乎是一路跪爬进灵堂,抱起周夫人的尸体,看到周夫人身上被撕烂的孝服时,满脸涕泪又浮起一股狰狞的怒气,激得他一双眼都被血气冲红,朝着立在灵堂内的邢烈大骂:“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

邢烈知道自己惹了祸,但不觉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此刻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如此唾骂,脸上又见了怒意,喝道:“老子跟着司徒从鄂州一路征战至洛都,军功赫赫,今日就算把你一并宰了又如何?”

长史厉喝:“邢烈!”

周随却是赤红着眼哈哈大笑起来,说:“杀啊,你杀啊!你杀的我周家上下的人还不够多吗?”

他对着一院的裴氏臣将癫狂疯笑道:“早知献降后是受此辱,我周氏,宁死不降!叫天下人都看看,这就是降他裴颂的下场!”

他捡起地上一柄染血的长刀,做势便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长史忙喝道:“拦下他!”

“叮”一声锐响,周随手上的刀被一支从院门外飞来的箭打落。

一道冷沉的嗓音自院外传来:“降我是何下场?”

长史和诸将朝院外看去,瞧见来人,不由面露喜色:“主君回来了!”

裴颂将弓交给一旁的亲卫,大步踏入院门,扫过院中的尸体和灵堂内的几l具尸体,脸色便已冷了几l分。

烈在裴颂面前,倒是不敢再狂妄,垂首低声唤了句:“司徒。”

裴颂扬手便给了他脸上一鞭子,冷冷骂道:“蠢货!”

邢烈脸上浮起一道血痕,低着头一声也没吭。

周随悲笑着问裴颂:“裴司徒觉着,我周家这是何下场?”

裴颂同他对视一眼后,冷冷吩咐:“来人,将邢烈拖下去,杖二十军棍,再罚俸半年。”

很快裴颂的亲兵便上前来拖邢烈。

裴颂看向周随道:“底下人犯事,我自会严惩。”

周随哈哈大笑起来,悲凉道:“我阖府死在我父亲这灵前的,便已不止二十个下人,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妄想辱我母亲,逼得我母亲自缢,这一切,就只抵得上二十军棍吗?”

裴颂将佩刀扔给他,说:“你若有那个魄力,就提刀去杀他!”

周随双目猩红,捡起裴颂扔给他的刀,喝道:“我如何不敢杀他?”

他拔出刀,嘶吼着冲向邢烈,可他在此之前连只鸡都没杀过,挥刀破绽百出,每一次劈砍都叫邢烈轻易躲了过去,最后累得刀都抡不起来,汗珠子从额前坠下,仍咬牙嘶喝:“我一定杀了你!”

最后一次抡刀朝邢烈砍去时,邢烈不仅轻松躲过,还一记鞭腿踢在周随颈侧,直接将人给踢晕了过去。

他夺过刀欲砍下,长史喝道:“不可!”

邢烈收住刀势,看向长史:“长史,留着这废物有何用?”

长史狠瞪他一眼:“你给我住嘴!”

他朝着裴颂一揖道:“主君,您也试探出来了,这周氏小儿,空有一腔怨恨,却无甚城府,难成大器,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且留他一条性命罢。诚如他所言,雍州献降之后,他周家若是满门死绝,传出去何人还敢再献降?比起他这遭逢此等变故后,对主君不敬的言语之失,主君当以大局为重。”

裴颂视线扫过地上昏死过去的周随,道:“便依长史所言。”

底下人问:“主君,那这满院的尸首如何处置?”

裴颂冷瞥上一眼,说:“拉去乱葬岗便是。”

他抬脚欲离去,却听得倒在灵堂内的一妇人孱弱轻唤道:“獾儿……獾儿……”

他猛地转身看去,瞧见无甚意识出声的是名仆妇模样的妇人,喝问左右:“此妇人是谁?”

长史打量萧蕙娘衣着,道:“许是周家仆妇?”

裴颂眯眸盯着萧蕙娘看了片刻,说:“瞧着似还没断气,给她请个郎中,竭力把人救过来,我有话要问这妇人。”

-

一群寒鸦从枝头飞过,暮色四合。

出去巡街的府卫们踩着积雪往回走,一行人身上都带着伤,疲惫不堪。

进城的裴军数以千计,总有那么些刺头儿想发横财干一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今日在外边跑了一天,能做的仍是有些。

一名府卫捧着脱臼的胳膊道:“老子今天真是被人当沙包揍一样,若不是有萧哥在,

咱们都不一定还有命回来。”

另一名府卫道:“且盼那位裴司徒往后治军严些吧,不过听说他的军队攻进洛都后,那些个世家贵女都没能逃脱被强掳的命,王公贵族也被放火烧家了,在雍城又能收敛到哪儿去呢?”

其他府卫闻言更是心灰意冷,道:“那咱们怎办?仅凭咱们这点人手,巡街完全不够,我们只能解决正好撞见行恶的那些军混子,那些没叫我们撞上的,等我们得到消息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是啊,公子也没法再动用更多的人手了,不然就成了同裴司徒公然叫板。”

沉默着走了一路的萧厉忽道:“我有个法子,让每条街的男丁都自发组成护卫队,大家守望相助,一家遭难,街坊邻里都站出来帮忙,总能让那些渣滓收敛些,也能为我们赶过去争取些时间。”

府卫们一听,纷纷叫好:“萧哥你这法子可行,公子如今如履薄冰,雍州府衙做不了太多事,但可以让坊间的百姓们自个儿拧成一股绳来!”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周府,进府后,他们径直往西跨院去,路上碰见的下人却都哭哭啼啼的。

一名府卫见到了相熟的婢子,奇怪道:“金桔姐姐,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那婢子哭着答道:“夫人死了,公子被打伤了,还有好多下人……都死了……”

萧厉闻此神色一变,问:“怎么回事?”

婢子哭道:“裴司徒麾下的将军在席上吃醉了酒,前去西跨院撒野折辱夫人,杀了好多人,夫人不甘受辱,一头撞死在大人棺椁上了……”

萧厉一听西跨院,便已什么都顾不得了,拔步便往西跨院奔去。

“那群畜生……”边上府卫怒急,一拳打在了边上的柳树上,却见萧厉突然疾奔而去,脸色便也陡然难看了下来:“坏了!萧哥他娘也住西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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