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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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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言哑然。

富贵楼背后是几个世家出资,这才是他们在洛阳屹立不倒的原因。

沐钰儿摸了摸鼻子,先一步服软,低头继续吃东西:“不与你说这些了。”

这股邪火朝着唐不言发的有些莫名,唐家在一众世家中堪称清流,对佃户都是出了名的宽厚。

沐钰儿有心缓解气氛:“少卿吃过酥山吗?”

唐不言看着那只剩下一口的酥山。

沐钰儿连忙把最后一口吃了进去:“咱不是说这碟。”

“我从未吃过冰的食物。”他淡淡说道。

沐钰儿眨眼,随后了然。

“没事,我以后替你吃了。”她谄媚说着。

唐不言闭上眼,倦倦说道:“司直不想聊天可以不聊。”

沐钰儿不解的眨了眨眼:“想聊啊,想打好和上峰的关系的。”

唐不言讥讽道:“司直这张嘴还是闭上好。”

沐钰儿不服。

“若是再说一句,东西便不能吃了。”唐不言先一步威胁道。

沐钰儿到嘴边的话艰难咽下,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吃馄饨。

—— ——

马车刚进平野街,就有一个挑着货郎的人走过来,大声吆喝着:“买花喽,刚出炉的红色绢花,十文一个,量大从优。”

“我们不……”瑾微不悦说道。

“买买买。”沐钰儿一抹嘴巴,掀开帘子说道,“红色的绢花给我看看。”

卖货郎在车窗边放下担子,热情说道:“用的是上好的真丝,这质量只有初四的集市才能有的。”

沐钰儿摸了摸花:“怎么没撒点香粉,也不太香。”

“嗐,如今这香粉多贵啊,我们舍不得呢,贵人瞧着通体气派,想来也看不上俺们的粉。”

沐钰儿手指转着绢花,闻言笑说道:“行,买了。”

“好嘞,贵人福寿安康,十五文。”

沐钰儿摸了摸钱袋子,突然僵在远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说道:“没钱了,能借我十五文吗?”

唐不言有些吃惊:“这钱真付?”

沐钰儿更为吃惊:“一锤子买卖,还能霸王不成。”

唐不言眉间微微蹙起,最后无奈敲了敲车壁:“瑾微。”

瑾微听了全过程,早有不好的预感,听闻要付钱,顿时木着脸。

“郎君这工作还没领月俸呢,怎么到处贴钱。”

他这般说着,但还是老实掏出十五文铜钱,板着脸递给小贩。

小贩不管贵人们的波涛汹涌,接了钱,又说了一堆好话,然后头也不会地走了。

“这就是你们花钱的钉子。”唐不言冷不丁问道。

沐钰儿手指一僵。

“原来是这个收钱。”他颇有点长见识的口吻说道,“倒是有趣。”

“他刚才说的某就是完全不懂了。”唐不言问道,“有什么深意吗?”

沐钰儿埋头苦吃,不高兴嘟囔着:“不说了,北阙家底都要空了。”

唐不言蹙眉:“瑾微,刚才富贵楼的小二是不是说过几日要出一道菜?”

车辕上的瑾微闻言顿时大声说道:“可不是,叫什么富贵祥云,就是把小雏鸡用黄酒浸泡一天一夜,之后放在盘上,之后加入秋油、甜酒,放在铁锅上蒸熟,每一个时辰刷上一层虾酱,等到八分熟,在放入挂炉中炙烤,直到表皮干脆。”

沐钰儿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好似要预定?”唐不言又问道。

“可不是要先花一百两,才能再订一只小鸡,小鸡可要十两,说是这鸡一出生喝得就是酒,吃的就是菘菜,肉质鲜嫩,金贵得很。”

唐不言好整以暇地看着沐钰儿,和气笑问道;“司直觉得会好吃吗?”

“少卿如今毕竟是北阙的上峰。”沐钰儿能屈能伸,“知道一些也不碍事。”

她赶在唐不言嘲讽前,忙不迭说道:“鲁平家门口有人。”

唐不言脸上笑意渐少。

“红色的绢花就是有问题,白色的就是快走,绿色的就是无事发生,黄色的就是情况不明。”沐钰儿一下没一下嚼着油炸海蜇,“洛阳一般初四、十四、二十四日有大集,少卿该是知道吧。”

唐不言摇头。

沐钰儿长长哦一声:“不知道不不奇怪,反正很热闹,过几日就有二十四的集市了,少卿有空可以去看看。”

“反正这三个时间统称为不紧急,略为紧急,紧急三个阶段,所以他的意思是鲁平门口有人,但看上去不太重要。”

“香粉就是有人的意思,雁过留痕,香过留人的意思。”

沐钰儿索性解释得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唐不言颔首,“但为何之前开价十文,后来就要司直付十五文。”

沐钰儿叹气:“因为我是冤大头啊。”

那口气竟然不似开玩笑。

“少卿这马车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人大概以为是我发达了,就像能宰一笔是一笔。”

“你们北阙的钉子倒是……”唐不言沉吟片刻,委婉说道,“一视同仁。”

“可不是。”沐钰儿哀怨。

—— ——

鲁平在洛阳租的房子是一个一进院子,地点偏僻,左右邻居都是老人,听到动静不但没有开门查看一二,反而大门紧闭。

王新在屋内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屋子被人翻过了。”

沐钰儿踏入屋内,看着这个狭小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中间一条石板小路,两侧空空荡荡,正中一间堂屋,两侧各自有一个角屋,右边靠大门的是厨房,左边的则是溷房。

“有找到什么东西吗?”沐钰儿问。

王新摇头:“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怀疑上一个搜屋子的人把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被褥衣服这些。”

沐钰儿站在正堂。

这间屋子显然还来不及布置,只在正前方挂上一副孩童樱花图,两侧的高几上甚至空空荡荡,还未摆上花盏,整个屋子旧仆仆的,唯有这副刚画好的挂壁还显出几分生机。

“这幅画看过了吗?”唐不言看着那幅画,问道。

“看过了,是挂上去的,后面也没有机关。”王新说,“画上也看不出是否有夹层。”

唐不言看着画上的小孩正伸手指着樱花,笑容灿烂,右下方则是落款鲁之行的印章。

“这是鲁平自己画的?”沐钰儿显然也觉得有些怪异。

“正是。”王新见状,便踩上凳子准备再把画取出来。

“别动。”唐不言声音突然响起。

王新动作一僵,便打算收回手臂。

“举着。”唐不言又说道。

王新只好艰难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这个小孩指的不是樱花。”唐不言顺着那小孩的视线看了过去。

沐钰儿紧跟着飞身而上,灵敏地单手扒着梁柱,随后发出一丝轻吸声。

“怎么了?”唐不言眉心一皱,上前一步问道。

瑾微连忙紧跟在身后。

“上面有一个面具,吓我一跳。”沐钰儿一手挂着,一手扒拉着,随后再一扭身这才走了下来。

瑾微顿时吓了一个哆嗦,就连王新也倒吸一口气。

“这是什么渗人的画啊。”瑾微不敢再看,慌乱说道。

这张面具落在日光下亦然是一张半笑半哭的流血人脸,面容有一种抽象的逼真,尤其是眼睛下有一双阴沉的眼睛,若是带上面具,冷不丁被人一瞧,就好似有一个四眼怪正阴沉沉地看着人。

“书没在上面。”沐钰儿撇嘴,“只有这个东西,不过那个阿阿阿果然是自己笨。”

“阿倍阿每远成。”唐不言替人圆上名字。

“反正就是个蠢货。”沐钰儿强调着。

“只是这个到底是什么?”她把面具捧在手心,来回翻看着,“还挺重的。”

“但是账本还没找到。”沐钰儿拧眉,“去他屋子看看?”

“司直。”有一个衙役案件走来,“在鲁平屋内床底的地砖上发现一份信。”

封皮上没有一个字,信件却是厚厚一本。

“是名单。”沐钰儿草草扫过,随后递给唐不言,声音低沉,“没有关系。”

唐不言仔细看完信封,和沐钰儿对视一眼,轻轻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这个是账本,不如说是汴水一带来往商贾人员的名单,万幸,里面没有东宫的名字。

鲁寂账本共有两本,一本是明面上正儿八经的账本,上面有每月供奉给东宫的钱数,但还有一本暗地里的,也就是汴水一带哄抬草药的钱,这本账本里就是记录这样的来玩名单和金额,里面没有东宫的名字。

“恭喜少卿了却心事。”沐钰儿脸上轻快说道,“那就只剩下贩卖草药的那货贼人了,也不知少卿打算如何处置,我瞧着这面具十有八九和那事有关。”

唐不言接过面具仔细看着。

“鲁寂觉得事情越发不妙,唯恐被闹大,就让鲁平亲自带着账本来洛阳,这些东西一定是他带过来的。”

沐钰儿打量着屋内的环境:“琉璃说,秋娘信上说他们打算以后就在这里定居,可这里甚至都还没布置好,说明时间很匆忙,来不及布置。”

“也有可能是他们现在不敢太过布置。”唐不言捏着面具,“鲁寂身边一直有人监视,这个消息难保不会遗漏,你还记得那个带鲁平上洛阳的郑州商人是如何说的?”

“说是他格外高调,本以为是有钱人,结果车还没挺稳就跑了。”沐钰儿焕然大悟,“打掩护,因为船上就有杀他的人,他越高调,那人就越不敢下手,至于初五那日船还未靠稳就跑了,是因为再不跑就要死。”

“不对。”沐钰儿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张一说初五那天那个商贾见到了鲁寂,可鲁寂初四就死了,难道那日的人是鲁平。”

“不,不对,鲁平的小腿上没有被淤青。”她眉心紧皱,“难道真的是相似的人,可那人不是说有几分相似吗?那还能是谁?”

“你还忘记一人了。”唐不言在沉默中抬眸,眉眼低沉,神色隐晦。

“那个赌徒!”沐钰儿和他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你们是谁!?北阙办案……”

门口传来严厉的呵斥声。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控鹤监办事,还不给我滚。”

沐钰儿脸色微变。

“原来是唐少卿。”那人长相斯文,穿着浅绿色的长衫,形容秀气,可偏偏摆着八字步,眉宇间的阴柔之色让他整个人流里流气,“卑职瞧着门口的马车的气派就觉得像是您的。”

他嘴里奉承着,只是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讥讽。

唐不言垂颈,只是对沐钰儿说道:“回北阙吧。”

那人脸色微变,挥手说道:“不准走。”

他身后的一群人横成一排,把人拦住。

北阙的人立刻与他们僵持起来。

“诸位,某也不想和你们为难,只是我们两位章监有命,这里是我们早就布控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他笑着,目光落在沐钰儿身上。

沐钰儿没想到外面守着的人是他们,闻言只是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左侧的位置:“茅坑在哪,诸位要什么自己去捞。”

那人脸色僵硬,随后大怒:“小小司直,不知好歹。”

“那也是正六品的。”沐钰儿冷笑,一字一句,“上得了台面的。”

“混账贱.人,竟敢说老子……”他气急,伸手就要去打人。

“把人拿下。”沐钰儿一脚把人踢开,随后挡在唐不言身前,右手一挥,气势汹汹,“揍他!”

王新一马当先就把刚爬起来再一次踢到在地上,小小的院子顿时乱成一团。

“你之前一直缩着不出来,为何现在出来。”沐钰儿站在那人身边,随口问道。

那人还在嚣张叫嚣着。

王新踩人的脚用力:“你再敢骂骂咧咧。”

那人被踩的惨叫一声:“是,是章监说有人来了就来捡漏,我也是,也是听命行事啊。”

沐钰儿撇嘴:“那你以后记得看到北阙绕道走。”

“是是是。”那人谄媚说着。

沐钰儿护着唐不言在混乱中走到大门口。

“别打脸。”沐钰儿临走前,好心吩咐道。

王新收回龇牙,收回踩脸的脚,真心实意道歉:“真不好意思。”

唐不言上了马车,捏着面具:“你去查一下那个小贼。”

沐钰儿点头。

马车很快就消失在平野街,唐不言看着灰头土脸被人赶出来的控鹤监的人:“他们何必今日来自取其辱。”

“大概是嚣张惯了。”沐钰儿随口说着,手里比划着扣上面具,那面具极大,两张脸都赛的进去。

她犹豫一会,朝着唐不言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你的脸也套不上啊。”她歪头,“应该没有脸这么大的人吧。”

“比我的手也大。”沐钰儿五指睁开比划着,最后盯上唐不言的放在一侧的手,磨磨唧唧合上去。

“比你的手也大!”

唐不言心事重重地半阖着眼,任由沐钰儿在一侧窸窸窣窣地折腾。

—— ——

小贼的消息来得很快,在暮鼓声刚响起时就送了过来。

“死了!”沐钰儿倏地站起。

张一跑的满头大汗,一脸古怪说道:“老大,你说巧不巧,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掉水里淹死了,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

一股强烈的不详在脑海中猛地窜出。

“那个人原是个赌徒,赌得很凶,早已家破人亡,父母,妻儿早就离他远去,日子过得格外不如意,可不知怎么回事,街坊领居说这几日突然富了起来,天天大鱼大肉,这才不小心喝多了跌进水里淹死了。”

张一舔了舔嘴唇:“淹死他的那条河我看了,就是普通的浣衣服的小溪,只到我小腿,怎么能淹死一个人呢。”

沐钰儿心跳极快,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两个面容相似鲁寂的人全死了,加上鲁寂,便是三个人。”沐钰儿扭头去看唐不言,“怎么会这样?”

“那两本账本都弄好了吗?”唐不言放下还没吃几口的粥,问道。

张一连忙点头,自怀中掏出账本:“都在这里,总数上没有错,暗地的里的钱比明面上足足多了三倍。”

沐钰儿接过册子直接递给唐不言。

唐不言拧眉,仔细翻看着。

一个时辰后,唐不言眉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沐钰儿凑过来,“有问题?”

“没问题。”唐不言喃喃说道,“账本很完整,里面的人都不是东宫的人。”

“那,不是好事吗?”沐钰儿不解。

“但这个账和东宫的账抹不平。”唐不言轻轻吐出一口气。

“什么意思?”沐钰儿吃惊,“你还知道东宫的账本?”

唐不言沉吟:“袁沉敏说最后的分账给东宫是五五分,一半给了自己,一半给了东宫是不是。”

沐钰儿点头。

“鲁平带来的账本里,鲁寂也记了自己的所得,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一万两。”

沐钰儿错愕:“不该啊。阿阿说一个月光是运河分成就能给鲁家三千贯,便是拿走一半,他们一年至少七八万两也不成问题。”

唐不言合上账本。

“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他喃喃自语。

“那我们把案卷再翻一下。”沐钰儿立刻从书架上搬出卷宗,“定是哪里忽略了。”

可两人直看到子时都没发现任何不妥。

就在此时,北阙大门被突然扣响

任叔颤颤巍巍去开门,刚一打开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青绿色衣裳的女官,形容冰冷如木偶。

沐钰儿和唐不言自书房走了出来。

“春儿女官。”唐不言眼皮子一跳,上前,低声喊道。

春儿直接走向沐钰儿,冷冷问道:“初六,太子是否请您去了永泰郡主小香楼?”

沐钰儿一惊。

“是不是?”春儿逼问道,眉眼在烛火中杀意凌然。

沐钰儿现在就是明知前面是一个大坑,却在此时毫无办法,不得不咬牙跳下去。

“是。”

却不料,春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如来时一般,匆忙离去。

沐钰儿心跳加快,去看唐不言:“是不是,是不是殿下……”

唐不言一张冰白的脸在骤然失去光亮的夜色中隐晦难懂。

“东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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