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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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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脊背僵硬,乍然被这阵势吓到。

青禾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站在主唱的位子上,不煽情不废话,上去仅有一句开场白。她的嗓音很轻,放得极低,声线平稳到没有一丁点起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颓丧气质,加之身材高挑长得好看,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睛。

这一场演出要比平时排练好得多,张铭没掉链子,勉强跟得上她俩。

摇滚这个小众圈子里,女生少,玩金属的女生更少。慢速火车的成员组成就是一道怪异的亮眼风景线,女鼓手,女主唱,技术扎实,贝斯手独当一面地站在台前solo,军鼓紧接着砰地一下——

场子就炸开了。

小年轻们听摇滚就听个节奏,越刺激越兴奋,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

青禾十来岁就在这个圈里混,自是清楚观众喜欢哪样的风格,主办方给钱,她们办事,观众图个乐子,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这样的场合和经历早已司空见惯。

演出结束,底下的观众觉得不过瘾,高喊再来一首,亢奋到要把台子给推倒,呼声一浪盖一浪。

青禾充耳不闻,惯例谢场,转身就下台。

如此干脆利落的个性非但没有惹毛观众,反而让刺中了不少人的

心,现场的气氛陡然升了一个度。

张铭头一回经历这种场景,下台时一步三回头,还是叶希林拉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回过神,赶紧跟在她们后面。

演出结束,接下来就没什么事做,可以直接回宾馆,也可以留下来看现场。

叶希林约了别的乐队喝酒,晚点要去隔壁的酒吧一条街放松放松,她把青禾和张铭都叫上了,让一块儿去一趟,全当交际,可以过去结识几个朋友。

另外那个乐队的场次在七点,三个人先回宾馆一趟,打算收拾收拾再过去。

青禾上楼换了身行头,顺便把脸上的妆全卸了,末了,再把房间整理干净。今天早上叶希林上来催,她都不让对方进门,床上乱得可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把烟塞进包里,再把床铺重新理顺,又将垃圾袋系上,这才稍微能看了。做完这些,她躺床上歇会儿,无意间又摸到枕头底下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粉色的塑料条状包装,昨晚随手扔的。

可能是出去演出太耗费精力,青禾心里的感受有些莫名,不是烦躁,不是感伤,就是少了点什么,哪里空了一块。

她无端端记起昨晚,脑海里回忆起某些纷乱不堪的场景。

文宁离开之前是抱着她的,她却背着身子朝向窗外,合眼睡得很熟,那人低头在她颈后碰了碰,轻声问:“下个星期是不是要去G市比赛?”

她不耐烦被打扰,半梦半醒地嗯声。

当时睡过去了,具体的经过记不起来,回忆断断续续的,隐约中只想起最后的关门声,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青禾不知道文宁到底出来做什么事,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专程过来一趟,可隐约中还是清楚,自己的住宿肯定是对方安排的,不然这人哪能进来,冷不丁搞这么一出。

或许真是有工作,指不定又在忙什么。

七点左右天黑,夜色降临。

好些乐队都回了宾馆,相互成群结队约着出去玩。南城的酒吧一条街是一大特色,在外地人眼里显得非常新奇,外地来的乐队朋友都想趁这次去转转。

环城北路的酒吧大多都是小酒馆类型,消费不高,环境还算安静,稍微好一点的地方都有乐队或歌手驻唱,就像海角五号那样。

近两年民谣大火,文艺风盛行,这里也不例外,沿街的酒馆里多是民谣歌手驻唱,台上一条凳子一把吉他,两个人组一队,怀旧伤感风十足。

他们这群玩摇滚的接受不了这种风格,偶尔听一听还好,要在里面待一晚上哪受得住。一行人去了街中间的威士忌酒吧,那里的环境相对清雅,打算进去喝点东西聊聊天就行。

好些乐队的人都在,今晚的生意还不错。

青禾跟着进去,找到一处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张铭坐不住,下午的成功演出让他有些激动,这小子献殷勤地请青禾喝了一杯酒,笑着摸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青姐,我这次没拖你们的后腿吧?”

青禾睨他一眼,淡声道:“还行,过得去。”

张铭乐呵,全当是在夸奖自己,他惯会爬杆上架,没有自知之明,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便直愣愣再问:“那我下次还能跟你们一起吗?”

青禾不说话,只看着他。

这小子笑得傻不拉叽的,也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怎么。一旁的叶希林好笑,直接让他不要做梦。

三个人经过这将近一周的相处,关系确实有所好转,至少能平和说话了,青禾和叶希林勉强接受了张铭的存在,但要把人拉入阵营中,让他加入慢速火车,那不太可能。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要把一个新吉他手培养起来谈何容易,还不如继续找别的队借人。

被无情拒绝,张铭也不伤心,还继续咧咧嘴,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其他乐队的人时不时会过来搭两句话,客气地同她们聊聊,算是结交朋友。

慢速火车下午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实力摆在那儿,大家都有心想认识一下。广交朋友不是坏事,多一个熟人就多条道,指不定哪天能用上。

今晚的青禾挺随和,谁来都好使,聊天、加微信都行。

有人觉得青禾似曾相识,好一会儿才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好奇地问:“我们好像碰见过,在南京的音乐节上,是不是?”

青禾记不得对方是谁,只说:“前几年去过南京。”

那人突然顿悟,想起来了,惊讶地说:“你之前是西朝乐队的主唱,我们一起同台过。”

青禾一愣。

对方显然不会看脸色,没眼力劲地叨叨:“欸,你怎么换乐队了,另外那几个呢,不做乐队了吗?”

有够不会说话的,一张嘴就突突突,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查户口本都没他详细。

青禾佯作听不懂这些问题,面色不改,胡乱搪塞过去。

叶希林帮着打圆场,三两句话就把那人打发走。

张铭在一边听着,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青禾,再看看叶希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西朝的名字,心下不解,不过还是自觉不多话,不该问的不问。

接下来的时间还算愉快,没人再提及这些陈年旧事。

别的乐队过来拼酒,有意拉近距离。有个玩后朋克的男人更是三番两次向叶希林套近乎,话里话外都有邀约共度一夜的意思。

青禾坐在旁边看着,没上前干预。

后朋克风格黑暗、阴郁,颠覆传统且反叛,这个乐队把这种风格贯彻到底,不仅在音乐形式上这样,在日常作风上更是如此。

青禾对这个乐队印象深刻,下午化妆的时候大家就在一处,他们的主唱个人风格太出众,身上纹了一套环,颈环下面还有一串数字,想记不住都难。

叶希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没把厌恶表现在脸上,只掀起眼皮子,不耐烦地低声说:“我不喜欢男的。”

后朋克男人顿了顿,可对此却不是很意外,早就料到了。他不死心,凑到叶希林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用问,青禾都猜得到那个男的在讲什么鬼话,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叶希林那张脸过于英气,太招人喜欢。

可惜张铭太傻愣,一点不懂,还小声问:“青姐,这是咋了?”

青禾把杯子握在手中,淡淡说:“小孩儿少管,喝你的酒。”

张铭厚脸皮靠过来,悄悄说:“那个男的干嘛在身上纹这么多环啊?”

青禾照着他脑门拍了下,把人支开,“一边去,找别人聊聊天,别来烦我

。”

张铭悻悻。

叶希林被后朋克男人恶心得够呛,比张铭还先离开这边,她天生纯弯,对男人实在提不起兴趣,更无法接受这种重口味的玩法,听着胃里都在翻腾。

像沾了晦气一般,叶希林躲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

每个圈子里都有乱象,摇滚圈也不例外,少数的奇葩总是管不住自己,自己要当耗子屎去坏一锅汤,反正挺教人反感厌恶。

青禾对这些见怪不怪,脸上不会表现得太过分,但打心眼里还是不认同。不过到底是别人的生活方式,不好说什么,难以评判。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而后转移位置,去吧台边角找了个位置坐,不大想再社交。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两个调酒师都快顾不过来,点单调酒忙得飞起。

青禾自知酒量不行,不敢多喝,过后再有人来搭讪她也不怎么理会了,只想一个人待着,打算十一点前就走,早点回去休息。

这阵子还是有那么累,尤其是近两天。

酒喝到一半,她摸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十一点,剩下的就不再继续喝,准备喊上叶希林和张铭一块儿离开。

可还没起身,调酒师忽然朝这边走来,端着一杯以龙舌兰为基底的玛格丽塔给她。

“有位女士为您点的,请享用。”

青禾愣了愣,脱口就问:“谁啊?”

调酒师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然后退开去忙别的事。

青禾下意识回头,见到了一个熟人。

沈佳和就站在那儿,不知何时来的。小姑娘今天打扮得挺休闲,卫衣牛仔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她先打招呼,取下帽子,冲着青禾扬扬唇,脸上的笑意油然而生,“青禾姐,好巧,又见到你了。”

上回还是青秘书,这次亲近了两分,张口就喊姐了。女孩子心细如发,分寸得当,愣是把这个称谓喊得大大方方,让人心里舒服。

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杂志社的同事,青禾慢半拍地点点头,憋了半晌才回道:“沈小姐。”

她俩不太熟,先前也只是见过一面,叫名字不太好,喊别的称呼也不太对,叫沈小姐更是生分。

旁边有空位,沈佳和过去挨着坐下,倒是完全不介意她怎么喊自己。小姑娘比上一次大胆了许多,直白地说:“叫我佳和就行。”

青禾不太会跟这种乖巧型的女孩子相处,直来直往惯了,但人家请喝酒,她总不能像先前那样敷衍了事,好歹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思忖片刻,还是止住了要离开的步子,重新坐稳,问:“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下午过来参加了音乐节,刚刚出来。”沈佳和解释。

青禾心里登时有了数。

沈佳和说:“下午一过来就看了你们乐队的演出,现场特别精彩,很震撼。”

当时台下那么多人,成堆打挤一大片,舞台又隔着一定距离,青禾哪会注意到沈佳和在底下,压根就不知情,一听对方说才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似乎没什么可说的,想了想,问道:“跟朋友一起来的?”

沈佳和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差不多吧,还有我哥他们,正巧有点事要做,顺路就过来看看。”

青禾说:“好不容易周末放假,可以放松一下。”

沈佳和认同嗯声,倏地莞尔,说:“要不是今天碰见,都不知道原来你在玩乐队,还这么厉害。”

“随便瞎弹而已,”青禾说,“很一般。”

也不是故意这么讲,对比于以前的比赛,今天在台上的演出确实一般。但沈佳和却以为她是在自谦,又变着法儿夸了一通,随后问:“青禾姐,你是不是请长假了,这个星期我路过你们那边好几回,每次都没看到你,徐秘书说你在休假,是有什么事?”

女孩子年纪不大,可能没经历过太多事,所以问话就过于直接,不够委婉。

青禾知道她没别的意思,不是非要窥探自己的隐私,便不太介意,实话实说:“没,只是最近有两个比赛,过几天还要去G市,干脆就请了长假。”

沈佳和了然地点点头。

青禾不太习惯跟同事谈及工作之外的话题,搜肠刮肚也没找到能聊的,几乎是问一句答一句。她觉得不大自在,不适应地再抿了口酒,喝的对方送的那杯玛格丽塔,把原来那杯推开了。

玛格丽塔的度数不算太高,但味道却浓烈生涩,入口感觉怪怪的,不如她惯常喝的自由古巴。可当着沈佳和的面,她没表现出来,默默吞下这口酒,随即又硬着头皮再喝了些,慢慢的,勉强能接受了。

沈佳和给自己点了一杯酒,也是玛格丽塔。小女生看着柔柔弱弱,喝酒倒是一点不逊色,比青禾厉害多了,小口小口地抿着,不多时就喝掉了大半杯,脸上不见一丝红。

青禾一直跟她聊工作,偶尔也谈谈学校。

比起上次在度假村,沈佳和开朗了许多,竟然还主动讲起在美国留学的经历。

青禾耐着性子听了大半个小时,直至瞧见叶希林在另一边招招手,清楚该走了,便委婉地提到时间比较晚了。

沈佳和挺懂事,知道叶希林和张铭是她的队友,当即就起身,还帮青禾递包,温声说:“我哥他们应该也快过来了,我也走了,一起出去吧。”

青禾没拒绝,算是关心地说:“回去路上小心点。”

“知道。”沈佳和应声。

青禾走在前头,过去找叶希林,没特地等她。

四个人一块儿出去。

到底是熟人,大晚上的,真留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酒吧外面等也不安全,青禾还没冷漠到那种程度。待走出门,她还是陪着沈佳和站了会儿,想着等沈佳和她哥来了再离开。

外面的风比较大,迎面直吹。

青禾觉得冷,于是拢紧外套,缩了缩脖子。

沈佳和也有点冷,不由自主就靠过来些,都快挨着她的胳膊。

青禾不着痕迹挪开一点。

那边有人来了。

沈佳和先出声喊:“哥,这里!”

青禾抬头望去,却霎时僵住。

——文宁就在四五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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