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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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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简感觉喉咙一片干涩,声音沙哑:“水。”

“先喝药吧,药马上好了,喝水会稀释药性。”昭蘅柔声道:“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行至门边,正好碰到送药进来的莲舟。昭蘅接过药碗,回到李文简身旁。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扯动背部的伤口,皱眉轻“嘶”了声。昭蘅忙按着他的手,道:“我来。”

她在床边半跪着,握着药碗,尝了一口,被苦得皱紧眉头。温度还算适宜,她舀了一小勺,递到李文简唇边。

李文简趴在榻上不能动,昭蘅的勺子凑近,他张嘴。

两人离得那么近,彼此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昭蘅双颊莫名染上一抹极浅的红。

风透过楹窗的罅隙吹进来,火苗摇曳。

灯下看美人,眉眼柔和,轮廓朦胧,温柔光晕下的雪肌玉骨更添几分婉约神秘的美。

喝完药,昭蘅拿帕子落在他的嘴角,抹干残留的药渍。轻柔的袖摆拂过他的脸,又是一阵香风:“有劳了。”

昭蘅闻言有些尴尬地收手,把帕子胡乱塞回腰间:“殿下还想喝水吗?”

李文简摇头说不用,药水已解了渴,再要喝水太麻烦。他不习惯麻烦别人。

喂过药后,李文简又重新伏在床上,眼眸微阖。

昭蘅把碗递给外头的宫女,她犹豫了下,要不要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春雷一声乍响,闪电划亮长空,昭蘅双肩微颤,从犹豫中收回思绪。

有伤即有寒,殿下现在受不得凉气。

雨丝从半支的窗棂斜飞入内,昭蘅疾步走过去,她爬上宽大的贵妃榻,抬手迅速关上窗。

李文简慢慢抬起眼。

昭蘅转身,对上他的眼,很快又垂下视线:“太医说殿下这几天离不得人,今夜我在这里守着。”

外面下着大雨,李文简也不能让她冒着大雨回去。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柜子里还有被褥。”

昭蘅依言到柜子里拿出柔软的被褥,瞧了一眼,李文简身上带伤,她怕伤着他,犹豫了下,径直走向与李文简相对的贵妃榻上。

若是李文简身体是好的,她自不会任性到和他分榻而眠,然而他身受重伤,她怕自己晚上睡觉动的时候伤到他。

昭蘅铺好软榻,对李文简道:“殿下,晚上若是有事,您唤我一声。”

李文简阖着眼点了点头,昭蘅这才吹灭床边的灯,转身睡回榻上。

忙了一天,昭蘅本就累了,睡了没有

半个时辰,又受到这般惊吓,躺到床上她就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袭来。

前段时间的雨听在耳里还是沙沙沙,滴滴答答的声音;细密的雨丝落在叶子和屋顶的瓦上,温柔叮咛似缱绻软语。现在的雨来得又急又密,如同玉珠大颗小颗落于玉盘,吵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昭蘅梦到小时候在村子里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的雨。奶奶在后村种红薯,她就在田埂上玩儿。翠绿的叶子带着氤氲水汽,万物吸不尽绵绵不断的雨,雨水把路旁的草丛压倒,流成欢快的小溪,蹦蹦跳跳汇往远处的河流。

小昭蘅穿着蓑衣,踩着草垛里的积水,水花四溅,她发出轻快的笑声。田埂上长了一棵梧桐树,大朵大朵的梧桐花被雨水打落。她踩够了水,就在树下捡了一大把白中带紫的桐花,用狗尾巴草编成花环。

“阿蘅,回家了。”干完农活的奶奶唤她。

她没玩儿尽兴,奶奶又喊了她几次,才恋恋不舍哒哒哒地跑过去,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奶奶的草帽上,奶奶笑着说她顽皮,又把花环戴回她头顶。大大的花环从草帽檐垂下,挡着她的视线,奶奶矮身给她拨正,牵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野樱桃林,奶奶踮脚选了好久,挑了几颗红的塞到她嘴里。

李文简背疼得难以入睡,意识一直迷迷糊糊,然后就听到昭蘅软嘤低泣。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灯光,他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软榻。昭蘅背对着他在睡,软被柔软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山峦起伏。

她双肩轻颤,不止啜泣。

“昭蘅。”

回应他的仍是她的泣语。

李文简支身坐起,扯到背心的伤口,皱了皱眉,他轻“嘶”,倒吸了口凉气,慢慢挪动身体下床,走到软榻边,看着睡中嘤咛的昭蘅。

她头发青绸般散开,衬得肌肤如同璞玉,眼尾洇着湿润泪意,泪珠儿一颗又一颗,划过脸颊落于枕上,打湿了大片。

檀口翕动轻语,李文简贴近了,听到了她的呢喃——奶奶。

李文简伸手,在她脖颈后摩挲片刻,轻轻揉捏几下。昭蘅慢慢止住哭声,颤栗的身躯也逐渐趋于平静。

窗外的雨仍在叫嚣,闪电从窗外劈过,映出昭蘅毫无血色的脸。李文简瞥了眼她的睡姿,头枕着一只臂蜷缩着,这样睡一夜,明早起来怕是要酸痛许久。

李文简在软榻旁坐下,将昭蘅扶起,她被按了睡穴,浑身绵软如糯糕,倒入他怀中。

软意撞满怀。

李文简被她一撞,震动背心的伤,冷不丁冒出冷汗。咬牙坚持片刻,才缓过劲来。他把昭蘅放下,拿薄毯盖在她身上。

无奈地看着她的睡颜,不知道他们是谁照顾谁。

翌日清晨,昭蘅很晚了才醒来。她睁开眼,看向日光明亮的窗外,吓了一大跳。她已经很多年不曾睡过懒觉,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

意识慢慢回笼,她想到殿下受伤,早上还要吃药用膳,“噌”一下坐起来,心口砰砰跳不停。

她怎么睡得这么死,把正事都给忘了。()

她急忙穿好衣裳,轻手轻脚走到李文简床边,他双目阖着,却几乎不见呼吸。昭蘅心里凉了一瞬,不知怎么想的,慢慢伸手放在他的鼻下,去触他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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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伤得太重了,又流了那么多血,要是照顾不周很容易出意外。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有的人只是被镰刀割破手指就莫名送了命。

如此想着,她的手竟有些颤抖,颤颤巍巍触碰到他的唇,软而凉。脸颊霎时间就白了。

李文简忽然抬手,将昭蘅的手捏在掌心,声音微哑:“你醒了?”

他的手有些凉。

昭蘅轻松了口气,想到自己是来照顾他的,反倒睡得比他还死,语气含着愧疚道:“我去给您准备药。”

“不用了。”李文简道:“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昭蘅惊了,她居然睡得这么沉,宫女送药进来都没察觉:“那早膳呢?”

“也用过了。”李文简声音有几分疲倦,忍下几个哈欠:“你先去梳洗用膳,我再睡会儿。”

他昨天抱她挣脱了伤处,疼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早就困得不行。

昭蘅看他合眼似乎很困,他身上的伤愈合需要好好休息,她走上前轻轻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然后转身走出寝殿。

她走出寝殿,莲舟等在廊下,看到她的身影跑了过来:“主子,你醒了?八公主来找了你好多趟了。”

日上中天,人的影子都短短的,看时辰大约快午时了。昭蘅压低声音:“怎么不叫醒我?”

莲舟垂下了头:“殿下不许叫你呀。”

昭蘅眼前一黑,那岂不是人进进出出给他喂药喂食,都能看到她在旁边酣睡……

到时候传入别人耳里,她这叫什么话!

莲舟看出了她的苦恼,宽慰她说:“殿下让人将药和早膳放到外间,他自己出来吃的。”

昭蘅眼前更黑了,昨日太医说了,他的伤需要静养,伤口愈合前尽量不要走动。她少睡会儿没关系,殿下金尊玉贵不能出任何岔子。她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万不可如此大意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昭蘅匆匆梳洗用过早午膳,先去珠镜殿看了李南栖。她今天早上得知李文简受伤的事,哭了好几次,去东宫探望,又得知皇兄要静养,昭蘅也忙得脱不开身。

回到珠镜殿,又担心地哭了两回,因为心情不好,午膳也只用了一点。听到宫人禀报昭蘅来了,立刻跳下凳子,朝她飞奔而去,一头扎进她怀中,呜咽哭起来:“皇嫂,皇兄会死吗?”

昭蘅被她的称呼惊得一愣,只有太子妃才敢称是公主的皇嫂。她仅是一介昭训,这样的称呼已是逾矩。

可是此时小姑娘扑在她怀中,漂亮的眼睛满是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她的脸贴着她的衣襟,把衣上的海棠花都染湿了。她顾不得纠结称呼,轻抚她柔软的发顶:“不会呀,他伤得不重,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小姑

() 娘仰着脸看她,眼里是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嗯。”昭蘅凑近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他还说让你好好念书,他好了之后要考你的功课,若是不过关,就把你的兔哥儿、面人全扔了。”

*

从珠镜殿出来,昭蘅想着李文简该用晌午的药了,步伐匆匆,只想赶紧回东宫。

却不料在梅园碰到几个人。

其中一个昭蘅认识,是那日陪七公主一起到东宫的谢亭欢。其他几个,她都没见过。

昭蘅向她们点了点头,当做招呼,便要离去。

却没想到其中一人却故意挡着她的道,她往左走,她便也往左,她往右,那人也往右。

谢亭欢拉了下她的衣袖:“芷虞,走吧。”

没想到王若虞却拂开谢亭欢的手,将她往旁边推搡了一下。谢亭欢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便不再上前了,皱着眉退到一边,心里冷笑。

王若虞是礼部尚书之女,爱慕殿下多年,得知他立了一无名宫女为昭训后,窝了很多天的火。在她这几天的煽风点火下,她对昭蘅可谓是怨怼滔天。

狭路相逢,有的热闹看了。

昭蘅驻足抬眸看她:“你是何人?为何挡我的道。”

王若虞将昭蘅上下打量了几眼,轻蔑道:“果真如外界传言,生了长倾国倾城的脸,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啊!”

昭蘅一脸平静,问:“你说完了吗?”

王若虞眼露鄙视:“我听说你以前只是个宫女?”

昭蘅抬起眼,望向她,还没开口,便听到她又幽幽说道:“身为下贱,却能蛊惑到太子,看来你还真有几分能耐。”

她身侧的人纷纷衣袖掩面,轻笑出声。

昭蘅莞尔,慢慢扬起嘴角,淡淡一笑,她瞥了眼眼前的高门贵女们,轻轻摇了摇头:“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王若虞瞪向她:“难道你不是宫女吗?”

“我是,我当然是。”昭蘅平静地看着她,颔首道:“不过有一点姑娘说得不对,殿下贤明、仁爱,又不是武幽商纣之流,自不会轻易受人蛊惑,尤其是美色所惑。姑娘……慎言呐。”

言罢,她带着莲舟转身离去。

王若虞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污蔑自己诽谤殿下是武幽商纣之流,顿时气得跺脚:“这个牙尖嘴利的贱婢!”

谢亭欢看着吃瘪的王若虞,轻轻咬了下唇,手都掐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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