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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深,一眼根本看不到底,幽长而弯曲。每次看到这些裂缝,我的心脏就忍不住怦怦狂跳起来。

说起来奇怪的一件事,之前我曾经为了救人主动下过一次冰缝,可那时候就偏偏没有这样受压迫的感觉。反而是自己在攀登这些裂缝时,会感觉到它们带来的巨大压力。

手套下虎口的神经剧烈跳动了两下,我紧紧盯着那冰裂缝,就像牢牢盯着一个仇人,直到手脚并用离开了那一段坡面,仍然把它牢固地记在脑海里,就好像它也在窥视着我。

呼出的气体已经将面罩糊成了一团白色的迷雾,迷雾里湿淋淋的二氧化碳又挂在嘴边,带来冰冷的触感。我忍住不让自己去舔舐那些水汽,让它们冰冷的挂在嘴角,提醒我现在的海拔和气温。

滕吉又在身后拽了一下绳索,提醒我们附近还藏有暗缝,有时候我感觉这些冰裂缝就像是一道道地雷,当你的冰镐砸下去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敲中的是一块结实的冰面,还是一触即碎的薄薄冰层。

这是一场赌博。

我脑海中忍不住有些走神地想,而每一个踏上路线的登山者,都是一个赌徒。

“糖浆……”

“何棠江!”

耳边突然被人大喊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抵达了一片较为宽阔的营地,也是登顶前最后一个前进营地,C4。

“你竟然在发呆?”

齐名摘下氧气面罩冲我吼。

“攀登的时候你竟然发呆!”

“我没有发呆。”我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只是……走了一会神。”

齐名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嗯,发呆的时候人会站着不动,但是走神的时候,意识虽然开了会小差,但是肢体仍然贯彻着大脑的命令——所以我才没有因为那一小会的走神,而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滕吉这时候也走了上来。

“这里氧气已经很稀少了,戴上你的氧气罩,齐。”他先是提醒了一下齐名,然后看向我,“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吗?”

滕吉笑了一下。

“是因为知道我在后面垫底,才给了你可以开小差的信心吗?你真是信任我。”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连忙摇头,吸了几口氧气,控制住自己的心率,“我当然信任你,其实我刚才也不觉得自己走神,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只是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别的思绪。”

“比如?”

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前进营地,刚够挤下我们这支十人的登顶队伍。我们会在这里休息一整个下午和一个夜晚,明天一早出发登顶。

而我刚才在想的,就是这件事。

滕吉似乎看穿了我的情绪。

“你在想象自己登顶的那一刻吗,似乎有些为时过早了。”

“不。”我说,“我想的是我坠落的那一刻。”

滕吉和齐名两个人都向我看来。

“没想到你这么悲观。”齐名说。

滕吉也说:“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我很难跟他们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我知道要是不清楚表述出来,滕吉明天是不会允许我去登顶的。我努力思考了一下,才说:

“我在想,自己没有那么好运。”

出生不过三年,老爸便因为答应朋友的要求而命丧山巅。老妈独自抚养我长大,小时候真的很难熬,她还一度抱着我想去跳楼。好不容易熬到成年,却在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遇到了地铁事故。说真的,全国一年,不,一百年内可能都只发生一次的重大地下交通事故,竟然让我遇到了!这运气只能说是太不好了吧!

最不好运的是,最后我竟然爱上了和我死鬼老爸一样的爱好——登山。而我未来的搭档,还在一次攀登中失去自己的一只小腿。

“——就是这样。我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在走坏运气,成功登顶珠峰这样的好事似乎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想……”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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