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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烽抬头看向白衣,正要说话,身体却微微一顿。腹中的热火重新升腾了起来,让他眼中浮现出隐忍克制的欲望。

他怀中的贺雁南也微蹙起眉,苍白的肤色上飘起令人遐想的绯红,苍白的指尖泛出红色,自腰间挪向赫连烽的后背。

白衣执剑的手顿住。

握住贺雁南忍不住攀爬的手,赫连烽无奈地笑道,“姑娘现在明白了吧?”

……

贺雁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毒辣地照在大地上,照在前方拿着黑刀哼哧哼哧挖土的赫连烽身上。

“你平时就这样用它?”他皱起眉,迎着毒辣的太阳走到赫连烽身边,看见身前一丈长的土坑内,顾清尘抱着他的琴安详地躺在里面。

一杯杯土正从赫连烽刀上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掩埋了一半。

他这一路来,已听过许多关于这把刀的传说——天下第一刀匠亲手打造的最后一把刀、以天外陨石做成、历代主人皆是英雄豪杰……

“物尽其用而已。不杀人的时候,它不仅能当挖土的锄头,还能当烤肉的叉子、砍树的斧头。”赫连烽将手中黑刀往下一杵,笑着直起腰,为他挡去大半太阳。

“顾兄醒了?你昏迷期间,白姑娘找过来了。我看你一直没醒,让她去客栈取马车了。顺利的话,我们等会儿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赫兄说得是。”

贺雁南看向他手中沾满尘土的刀,即使沾满尘土,亦能从它未被遮掩的部分看出它的厚重和锋锐。

就像金子,沾满沙土亦掩盖不了它的光辉。

他立了半响,又藏在他的阴影中吹了片刻炽热的风,才说道,“多谢赫兄。”

赫连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顾兄可知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

“哦?”

“等着你说了这句话后和你诉苦,我可是又被你的侍女当成登徒子了。她拎着剑,差点把我打吐血了。”

“又?”贺雁南看向他。

“咳——”赫连烽咳了一声,忍不住再次笑了。

贺雁南也笑了出来。

“你先去树下歇着,我把前辈安葬了,等会儿白姑娘回来,我们直接启程。”赫连烽弯下腰,重新挖土。

“等等,把那两套婚服也放进去吧。”

听音识人,顾清尘应是爱琴之人,却宁愿拆掉琴套也不愿损毁婚服,这两套婚服应该是有特别的含义。

贺雁南将树下的两套婚服捡起,折好,与琴一起放在顾清尘身侧,自旁边抓了一把土,轻轻洒了上去。

沙土自手中漏下,洒在红色的婚服上。

“我们会将您的话带给沙家堡二爷的。”

人活一场,如同蝼蚁,不过如是。

但越是如同蝼蚁,便越要奋力挣扎。

他踉跄了一下。

“公子!”身后白衣的声音传来,赫连烽正好转头,没有注意到。

片刻后。

赫连烽骑着红马,白衣驾着马车离开。

他们身后。

一块石头墓碑屹立在沙漠中。

粗陋却坚固。

……

贺雁南靠在车壁上,脸上身上都是如虾肉蒸熟了一般的红色。他自旁边小柜中取出纸张,铺在膝前,咬破指尖,苍白的指尖染上鲜红的血色。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也知道,他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他清醒着还好,他若是昏迷了,以白衣的性子一定会返回云来城为他治病,赫连烽不会阻止她。

贺雁南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神色平静地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走”字,待血干后折好攥在手中。

他只有半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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