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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师生三十载,愿尔珍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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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波失礼是失礼的挺明白直接的,但要说认错请罪,原谅他们是一点没看出柳尚有这意思。

反观萧临渊,倒也没生气,反而是盯着自己案上写的字眼中带上了一点点疑惑,像在不解自己写的字真这么拿不出手吗?

而后无奈叹了口气。

他还想再挣扎,“……孤不欲成书法大家。”

柳尚依旧抓着他的手,紧紧的,声音斩钉截铁,“但您写的字总要能见人的,陛下。”

被这么嘲讽的萧临渊还是不见发怒,整个一被困住的无奈,又像是不得不屈服于老师手下的小可怜。

“孤每日处理公文何其多?列位臣公们当是日日都能见孤的字,他们亦未说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柳尚脸色更黑了,声线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愤懑,但好在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只声音格外的阴沉。

“教不严,师之隋。他们不敢说您,但陛下,前些日子,臣都成为众位大人口中躺着教您的了!”

额……萧临渊偏过眼睛,一看就在心虚。

“文之一道,不可懈怠。还请陛下,认真待之!”

他抓着萧临渊的手写字,让他专心。

画面一转,又是柳尚教萧临渊被气到心绞

痛的一天。

除去经典的木牛拉马一幕后,又陆续闹出了众多让人啼笑皆非的场景,大多都以柳尚被气到脸黑为结局。

“朽木不可雕!吾生平未见此等顽石!”

“……想我柳文正才高八斗啊,怎料弟子乃是如此不可教化之辈,我心甚痛!”

“陛下如不认真向学,岂不有负先帝之托?”

……

“气煞我也啊!!!”

又是怒骂,又是抱怨。

这天夜里,柳尚从床上坐起突然一声吼,府里房间的灯一瞬间亮起。

光幕外的人看他躺在床上生了半宿的闷气,突然坐起爆发,皆笑的前仰后合。

这把人气到半夜睡不着觉,也真是没谁了。

而光幕里的柳尚是眼瞅着脾气一天比一天暴,不是在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真真是应了那句,路过的狗见了都要踢两脚。

在朝堂上,他以一已之力怒喷众人,硬生生是把阴阳怪气和引经据典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喷的别人不敢吱声;

碰见不开眼的,更是直接开喷,主打的就是一个嘴毒又头铁。

但他没发现的是,在他旁征博引的同时,坐在高首上的萧临渊也在看着他,脸上清楚的写着精彩二字,看戏的同时还不忘学习他的话,主打的就是个求知欲爆棚。

然后,光幕里紧接着就出现了他半夜火烧左将军府,梗着脖子和人硬扛的画面,还有他三出京门,简直是死命的摁着萧临渊的头也要逼他学习的画面,真是叫光幕外的人看了都要笑死。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和神昭大帝也不是没有真闹起来的时候,最后皆以冷战又和好为结尾。

而有一些聪明人,也从这短暂又快速的剧情画面里,慢慢看出了萧临渊和柳尚两人间氛围的变化,不是说他们不吵了,而是两人间的感情越吵越好了,更深厚了。

“陛下,您有千古明君之相,当更爱惜自己的名声才是。哪怕再不愿,亦要为天下作表率。”

登基数年的萧临渊,看着比过去更成熟了。

他淡定的坐在上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苦口婆心劝他的众臣,表情未见丝毫变化。

“朕,何惧天下之言!”

他直视着镜头,锐利的眼神里尽是威严。

私下里,柳尚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陛下这次怎就不听人劝呢?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

书房中,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微微一笑,“柳大人,您有您的执着,岂知陛下心中又何尝没有呢?”

可这事儿非同小可,柳尚叹息,“元师啊!可那是要在史书上永远留下的污点啊!不论是为他臣,还是为他师,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毁名声!他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帝王,他会留名青史的!身上如何能留有这般严重的污点!”

那份言语里的痛惜和遗憾,让光幕外的人皆是心里微微一动。

而他与之对话的那人身份也很好

猜,应该就是元鸿。

“就算是圣贤,亦有自己的喜恶,此为人性。”

“柳大人,陛下自己懂得如何当好一个帝王的,你又何必过多的强求呢?我倒挺高兴他能这样‘任性’一次。”

柳尚不予苟同,生气的冷哼一声,“陛下任性的次数还少吗?你难道没听见天下这么多人骂他的声音?”

元师依旧笑呵呵,“那柳大人信了那些人骂的了吗?他们说陛下是昏君就是了?若真是如此,恐怕柳大人现在也不会躲在府中生闷气了吧,其实,您心里更气陛下不为自己考虑。”

柳尚被人当面揭穿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梗着脖子死犟。

“以孝治国,不可枉顾礼法规矩,这事本就是陛下错了,你来当什么说客?”

这是恼羞成怒了。

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怒反笑,画面一转,是柳尚和元鸿带领上百人挑灯在夜里检阅各类典籍的画面。

昏黄的灯光下,这两百来号人俯身坐于案前,每个人的脸上神情认真又严肃,偌大的书楼当中,在他们的脚边腿上堆满了典籍,乱中有序的层层堆叠着,到处都是书,而他们置身其中渺小的就像一只只蚂蚁。

而正是他们夜以继日的辛苦付出,才使得大宸时期文学发生改革。

这对师生和君臣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往往对上萧临渊的一个眼神,柳尚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对邻国的讨伐书、以及各位夫人、小姐的封词、诏书,柳尚信手拈来。

往往要打仗了,萧临渊头一个就是看向柳尚,然后是领兵的主将。

“拟旨!”

“出征!”

“遵陛下之命!”

短短几字,无不透露着君臣一心,上下齐力的那种感觉。

光幕外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视频越靠后,柳尚看萧临渊的眼神和表情就逐渐从恨其不争、气愤,再到一心追随、眼里除了对自己主君的推崇再也看不到不平和不满。

那是对一个人的心悦臣服。

柳尚也越来越老了,他所作的赋也渐渐少起来,脾气亦没有当初的爆裂。

他坐在元鸿的床榻前,听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说:“吾岁数大了,要先走一步,柳师当珍重自身,少动怒,气大伤身。”

后者点头,“吾近年来,常感精力不济,已开始保养自身矣。”

元鸿又勉力开口:“陛下是明君,终将名留青史,然虽登临高位却堪称一生孤苦,天下谁人知?又有几人怜?”

他紧紧的拉着柳尚的手,半睁的眼中是执着、是怜惜、是不甘、亦是悲伤。

“我知他正值壮年,而你已不再年少,亦陪不了他多少载,然终师生一场。柳师啊,天下人敬他为君,你亦如此,但吾望你不止如此,若有闲余,望能多关心一二。”

柳尚没有说话,只是认真且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神情很是沉默和严肃。

他知道。哪怕元鸿不说他也知道的。

看望完元鸿,他走出府去。

光幕里,他穿着灰色大裳站在元府门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宅邸,然后抬头望向灰白的天空,神情凝滞而沉重,看不出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出其心情并不好,很低落。

后面的画面里,他脾气似柔和了不少,也少管了很多事,处处透露着一种悠闲和颐养天年的感觉。

他仍旧作文写赋,但做了多年文人的他,每日清晨竟也开始学起了武人晨练,保持饮食清淡,开始了养生。

这种转变是很明显的,一日惹得萧临渊也问起。

“老师今日怎不骂我了?”

他案上写的字比起从前好看了许多,但或许落在柳尚眼里,仍旧差劲。

但柳尚却没有生气,他拿着萧临渊今日写的功课,细细检阅。

闻言,回道:“陛下的字比起过去那些年进步甚大,臣没什么要对您说教的。”

盯着书案后已至中年却仍是不改俊美的帝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补足剩下的话语。

“臣老了,余生只愿陛下一切都好。”

萧临渊一愣,微微一笑。

“吾愿老师亦如是。”

可生命的年轮啊总是不停旋转,年老与年少的差别往往代表着生与死的距离。

这一年,柳尚离世。

满是缟素的皇宫,大殿中微风穿堂而过,掀动殿外柱边白纱,殿内满室皆空,唯有身着银冠白裳的帝王独自一人坐在玉阶上,而他的身后正是那把漆黑镶金的龙椅。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大开的殿门,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细细摩挲着一枚乳白色的环玉平安佩,沉默无言。

画面里的旁白,柳尚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旁边一行一行的文字出现。

‘吾皇天纵之资,所览经文过目不忘,可日背经文三百卷,然向学之心实在浅薄,吾虽不解,然知非其之过,乃吾教习有失。

吾自负有才,虽心怀书山半座,然授学数十载,弟子无向学之心,师者徒之奈何,憾哉憾哉,悔叫吾一身所学未能尽授矣,此为天人永憾也。

幸而吾徒天生帝王之才,愿吾去后,其能长乐平安,不负人皇之能,再创伟业千秋。此生幸为师,纵九泉之下,亦含笑矣。’

‘帝大爱天下,然,吾唯愿尔亦爱重自身。’

柳尚的声音消失,而那行字却在画面上久久未散。

独自坐在龙椅下的萧临渊仍是那个姿势,没有变过,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是如今再看啊,众人才深觉那个身影竟带着深深的无人难懂的孤寂,也是一个帝王的寂寥。

【柳尚————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十四席,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四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壁宿星,实至名归!】

古古语气严肃又认真,而此时,柳尚的心情还从先前的视频剧情中有些未回过味来。

纵使现在古古说他入了传世阁,也未能使他开怀多少。

如果换作之前,他必是得意又高兴,然现在,不知为何他竟喉间溢出一声叹。

他此时心里只想到一个人——萧临渊。

文圣元鸿临终前对他的嘱托为何是这样,只能是因为在那段未来里,神昭大帝萧临渊得人心、得臣心。

为臣者,大多只操心上位之人行事正不正、有无差错,论起真正关心那个人如何的其实少之又少,可显然,那段历史中的元鸿和柳尚并不止是这样。

那萧临渊他的一生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叫元鸿会对他有如此嘱托?

柳尚心下疑虑丛生,但古古的话题已经转至另一个人,这叫他不得不收起内心的思绪,专心致志听起他后面的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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