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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冰川下的碎冰:“非是我无情,不愿照拂他们。而是他们原就不值当。”

闻老太君的视线落在了虚空之处,她的笑容苍白而孱弱,缓缓道:“砚清娶了个真心疼惜他的好妻子。”

“总算,我没负他娘所托。”闻老太君吃力地从被子里抽出手去抚摸嘉善的脸庞。

她的手有如干枯了的老树皮,掌心上全是深深的褶皱,抚摸的力道却很轻。让嘉善忽然忆起了郑嬷嬷。

裴皇后虽然爱女,但却不可能整日的陪伴她。

小时候,她闹觉不愿入睡,也是郑嬷嬷用这样粗粝的掌心,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把她笼在那一片足以遮风挡雨的天地中。

大概从前,闻老太君也是这样陪伴展岳的吧?

岁月一下子在墙上剥落,变得鲜明了起来。

思及此,嘉善不由又有点心软。面前的毕竟是个已行将就木的老人,大半生心血几乎都耗尽在了国公府里。

她可能迂腐,可能太过刚强,但她身边,也确实是幼时的展岳能汲取地为数不多的温暖。

嘉善唇瓣颤了颤,正打算说话,闻老太君的视线却忽地放在了她手腕的九龙戏珠镯上。

闻老太君低手,枯槁的手指在镯子上缓缓抚了抚,仿佛那些曾经繁茂的时光依稀出现在了眼前。

她瞳仁里有着柔情,慈声道:“这手钏,是我当年与傅侯夫人一起买的。”

“傅侯与其儿女皆性子刚强,傅夫人却不同,她在京里,乃出了名的和顺。”

“许是互补罢,我与她当年十分要好,早早就结了儿女亲家,信物就是你如今戴着的手镯与珠钗。”闻老太君停一停,话音从柔软转为荒凉,她目光微顿,“后来,双方婚事作罢,两样东西也分别完璧归赵。”

“若说我一生最悔,不过两件事。”闻老太君默然片刻,好像已经非常疲惫了,她语调暗哑下去,“一是不该任由见涵毁约,二,则是不该在他毁约之后,还允许他纳傅时瑜为妾。”

闻老太君眯起了那双比常人都要深邃些的眼,她笑一笑,闷声道:“如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管未来有什么因果,也是国公府合该承受。”

闻老太君的里屋旁边就是一间香堂,礼佛的檀香气味似纱似烟一般,随风拢来,若有似无地氤氲在上空。

险些迷了嘉善的眼睛。

嘉善叹口气,末了,还是轻声地道:“安国公府既能尚主,那么有我在一日,只要安国公府无人参与谋反,一府老小,至少能保证安全无虞。”

“至于其他,我不便向祖母承诺。”

闻老太君的模样虽然还是憔悴地,眉宇间却轻微舒展开,她微笑道:“那就有劳公主庇佑了。”

在闻老太君看来,安国公府的人,或许有的蠢,或许有的坏,但还没人敢跟天借胆,去和谋反沾边。

有嘉善这句话在,安国公府起码还能保几十年的太平。

她决计想不到,就在她逝去后不久,国公府那一个个又蠢又坏的人,会逐渐浮出水面。

嘉善无奈地笑了下。

心里也明白,闻老太君方才将展岳支出去,就是给两人都留了余地。这个关头,只要她说句话,以展岳的性子,让他上刀山也好下油锅也罢,他都会愿意去的。

可她到底没有逼他低头应诺。

她终究还是心疼这个从小在她跟前长大的孙子的,不愿再拿祖孙孝道作为枷锁,束缚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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