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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10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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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颤抖着脱下老人的衣服。

老人的身躯僵硬,简单的穿衣脱衣变得尤为困难。

“爹,儿子来给您换寿衣了,您看,这新衣服漂亮吧?”男人说话的时候有些大舌头,思维也很跳脱,他红着脸,像是酒上头,“是阿秀亲自给您挑的。”

“爹,您穿穿看,看看合不合身。”他结结巴巴说着这番话,不知是老人僵硬的身躯似乎真的柔软了起来,还是男人使对了力气,终于扒下了这身衣服,给老人换上了寿衣。

将这身寿衣换好,中年男人又不熟练地给老人换鞋,他期间不小心把鞋子穿反了一次,可能是太过紧张了,后来经过提醒才把鞋子换好。

把寿衣寿鞋都换好了,那中年男人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也或许是累了,又或是两者兼有,他在床边疲惫地坐下,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才有些麻木地低着头,看着瞪着眼

睛、长大嘴巴的父亲。

“爹,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用您挑好的棺材,给您风光大葬的。”男人伸出手,覆在了那青色的眼睛上,试图将那双眼睛闭上。

但当手移开的那一刻,青色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对着中年男人怒目而视。

“爹,您是还有什么不满吗?”男人和老人对视,他挤出了一个笑,“是儿子之前不好,儿子知道错了,等您进了棺材,儿子就给您烧香烧纸钱,给您烧一箩筐的纸钱,以后啊,儿子年年给您烧纸,怎么样?”

他说着又伸手试图将那双诡异的眼睛合上。

但随着他的手挪开,那双眼睛再次睁开!

老人瞪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饿极了要吃饭,又像是在控诉着子女的不孝。

男人也不笑了,面无表情坐在床前,和老人对视,一个眼睛是青色的,另外一个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渐渐变红了。

不仅是眼睛,男人的脸也开始涨红,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物极必反,人的承受能力就像根弹簧,一旦超过某种极限,之前压得越狠,现在反弹得就越狠,男人突然吼道:“草你他妈的在不满什么啊?!”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你也不是什么好老子,我对不起我儿子、对不起我老婆,但绝对够对得起你了!”

“你是还想要我给你磕头,给你嘴里塞金子,给你哭丧吗?!啊?!死了就死了啊!没人想要你活着回来!”

“死了就死了啊!就死了啊!就什么都过去了啊!你还要回来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男人突然拽住了寿衣的领口,像是之前儿子拽住他的领子那样,他恶狠狠盯着那双青色的眼睛看,把自己的脖子怼到了张大的嘴旁,口水唾沫齐飞,鼻涕眼泪也流了出来,“你想要带我去死吗?!那你有本事就过来啊老不死的!”

青色眼睛一眨不眨,苍老的嘴仍旧张得极大,仿佛无声的对峙。

视频画面变得混乱不堪,中年男人一把将穿着寿衣的老人拖到了床下,拍摄视频的博主和博主母亲冲上前去,但没人阻拦那位中年男人,而是将床底的棺材合力搬了出来。

那是一口刷上了漆,精心雕刻过的棺材,只不过常年都放在床底,棺材上蒙了一层灰,看起来有些陈旧。

大概是太久都没人碰过棺材,当推棺材盖时,才推了一个头,就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原先一动不动的老人突然扭过头,青色的浑浊双眼直勾勾盯着棺材,嘴里发出了咯痰一样模糊不清的声响,但它的声音都被中年男人的咒骂声盖过了。

“你怎么不去死啊老不死的!”

“朋友们大家好啊,我在给我爷爷开棺,你们也来赛博开棺吧。”

“别吵了不干事就来和我们一起推棺材!”

“……”

当棺材盖被推开的那一刻,视频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住了。

只见那宽大的棺材里,堆满了钱。

不是纸钱,是真正的钱。

数量大小不一,从最小的面值到最大的面值都有,像是攒了一辈子那么久。

这条视频的标题配文是:“我终于知道爷爷快死的那两天,一直想对我说的是什么了……”

……

我终于知道爷爷快死的那两天,一直想要对我说什么了。

爸爸妈妈很讨厌爷爷留下的一切东西,包括棺材,他们也是打算直接卖给收破烂的,估计卖的时候棺材盖连开都不会开,根本不会发现棺材里留了爷爷一辈子的养老钱。

曾经一次爷爷失禁的时候,我和妈妈一起给爷爷擦身子,爷爷那时哭着说从前对不起妈妈这个儿媳,离开爷爷房间时,妈妈对我说,哭有什么用,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个老头就是知道自己现在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离不开人了,才黄鼠狼哭鸡假慈悲。

妈妈说,当初啊,我嫁给你爸,我怀着个大肚子,你爷爷对我那么坏我都忍下来了,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你爷爷手里的钱吗?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赚了点钱,谁都知道他肯定有钱,我嫁给你爸,怀了你,我们家要买房子了,你爷爷死活不肯出钱,所以我怀着你还要打两份工,白天扫地晚上给人当月嫂回家做家务,累到晕了两次,有次在路边就直接晕了,我那么苦啊,现在才能住上这个房子,就这样你爷爷还要占一间房。

你是不知道啊,这老头子自己买保健品,钱全部都给人骗光了。

没钱了,想到要靠我们了。

你说啊,那个老头那么精的一个人,都成精似的,还会被骗子骗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现在钱没了,眼睛看不见了,到头来和我说对不起我啊,你说好笑不好笑啊。

望着堆满棺材的钱,耳边传来了妈妈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她扑到了棺材前,拼命拿手把这堆钱掏出来,她一边掏钱一边哭,像是被人欺负惨了的小姑娘,泣不成声道:“我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这么精!这么精!怎么可能会被人骗!”

爸爸软趴趴跪在地上,呆呆望着棺材里那堆钱发愣。

我把爷爷搬进了棺材里,伸手将爷爷的眼睛盖上,爷爷的眼睛很轻易就闭上了。

我又把爷爷的下巴往上抬,将爷爷张大的嘴巴合上,嘎哒嘎哒的颞下颌关节声响起,耳边似乎传来了爷爷死前那像是咯痰一样低沉含糊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我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棺材和钱在床底……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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