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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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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楚临斜过刀刃,像是对待一件亟待雕刻的石像,缓慢而仔细地剜开血肉。

痛意使他头冒薄汗,但他恍若未觉,神色不改地撬下覆着鲜血的一小截白骨。

剖下碎骨后,他放入臼钵中,再次施展妖术。

白骨碎为齑粉,经他操控着渐渐填入木头断裂的缝隙中。

还差一点儿。

他又拿起小刀,薄而利的刀刃压进伤痕,牵带出丝丝剧痛。

可他半刻没犹豫,又生生剜下一小块。

如此循环往复,直待衣衫已湿透,才将那条缝隙彻底添补住。

他没忙着止血,而是挑了把锉刀,像对待弥足珍贵的宝物般细细打磨着。等将那截木头打磨得平滑,看不出丝毫破损过的痕迹了,他才重新接回那木偶身上。

随后又取来一碗,就着手臂上的伤口蓄了一大碗血。

盛好血,他正欲往木偶上贴道瞬移符,好带着它去明泊院,但忽想起衣衫已被汗湿,便顿了步。

他将伤缠好,又重新换了件衣袍,这才取出瞬移符。

-

睡梦中,奚昭隐约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如轻飘飘落下的细雨丝,存在感并不强,可一旦察觉到就没法再忽视。

这一觉恰好睡醒,她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是黑夜。

浓厚夜色中,却有双眼眸悄无声息地望着她。

专注,压着丝不算明显的痴缠。

与此同时,奚昭又闻见了那股淡香。

她倏然睁开眼,与坐在床边的月楚临四目相对。

奚昭:“……你干什么?”

见她醒了,月楚临的眼神清明许多。

他轻声道:“听闻鬼域昼夜颠倒。”

奚昭顿时明白了——

他是赶着鬼的“白天”找她来了。

……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做得再绝些,直接弄出魂飞魄散的景象,看他上哪儿找她。

她稍叹一气,坐起身。

起身时,她尽量将动作放得轻而又轻。

方才趁他不在的时候,她悄悄试过。

那锁鬼链是用来封住鬼魄行径的,所以鬼气根本没法腐蚀链身。

但花灵却有用。

化出的灵刃割在链子上,基本两三息就能割开一条小缝了。她估摸着彻底割断锁妖链,最多半盏茶的工夫就行了。

系在踝骨上的那条链子,已被她割断一大半。担忧会在他眼皮子底下绷断,她只能将动作放得轻些。

试出契灵有效的瞬间,她还暗自庆幸过——幸好她驭使的契灵够多,不然还真找不着更靠谱的法子。

坐起后,她问月楚临:“又要说什么魂门的事?”

“不是。”月楚临眉眼带笑,“那躯壳我已修复好了,想让你看看。唯有你看过,我也才知晓有没有哪处打得

不好,或需改善。”

奚昭不悦抿唇,却说:“在哪儿?”

她倒要看看,他能打出什么躯壳来。

莫不是拿纸糊的。

奚昭莫名想起在鬼域里见着的纸人,个个表情呆滞,动作僵硬,脸上还涂着两抹刺眼诡异的红。

她忽觉一阵恶寒。

他要真拿纸糊,她就将他连同那纸人一起烧了!

刚这么想,她就看见月楚临走至一边,随后从房间角落推出一个与她等高的人偶。

准确而言,是几截木头拼出来的、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木人。

连脸都没有,四肢也仅是几根圆木。

总而言之,粗糙得很。

奚昭沉默半晌,才道:“……你怎么不直接砍棵树呢?丑死我得了。”

这还不如扎个纸人呢,起码有脸。

月楚临微怔,随后温声解释。

“待魂魄入壳,便会缓慢变形。过不了多久,就能与你如今的模样无异。”他又掰动着那木偶的胳膊,使它抬起手,“昭昭,可要碰一碰它?若触感不适,亦可以再作打磨。”

“不。”奚昭盯着那木偶胳膊上的星点血迹,蹙眉,“脏死了。”

“抱歉。光线太暗,方才没看清楚。”月楚临抬起手,往那木偶的胳膊上施了几道净尘诀,又用布帕仔细擦净。

也是看他掐诀,奚昭又瞧出了不对劲。

跟刚才他擦她的手时一样,他掐诀的姿势格外僵硬,手也不算稳,有几回还误甩到了地上。

似是受伤了。

观察到这点,她又打量起他的神情。

光看表情,倒瞧不出他疼或不疼。

她目光一移,落在他的发丝处。

那乌黑的发丝间藏着一小瓣碎花,长条状,一端微弯,白中透出些微黄。

看模样应是寒灵菊的花瓣。

那寒灵菊需要精心养护,且极为贵重。在这整个月府里,也仅有玉兰花厅里养了几盆。这还是去年冬月月郤去岭山派,特意给她带回来的。

所以他去过花房,还动了她的花?

为何?

正想着,她就听见月楚临道:“我前段时间听闻陵光岛岛主寻得了一窝灵兽幼崽,模样颇为可爱。怕他将那灵兽送了出去,便去了岛上一趟。也亲眼看过,的确个个可爱顽皮。你以前一直想养头灵兽,待养好身子,我便带你去陵光岛亲自挑选一只,好么?”

听了这话,奚昭心底忽生出连她自己都不敢信的猜测。

他千方百计将她锁在这儿,又寻什么木偶,照看她养在花房的花,如今还要养他向来厌恶不喜的灵兽……

她面露错愕,还没思虑清楚,试探的话就已脱口而出:“我方才睡觉,隐约记起些什么。你好像确为兄长,不过还有个年纪小些的哥哥?似还有个不常出现的姐姐。”

月楚临倏然看向她,面上带笑。

“想起来便是好事——你

说的是阿郤和问星(),阿郤……阿郤去了岭山派?()?[()]『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问星的情况特殊些,等你的身子康健了,再见他也不迟。”

果然。

连月郤和月问星不见了都不知道。

这两月多半是浑浑噩噩过下来的。

带着这猜疑,她又唤了声:“兄长?”

月楚临走近几步,俯身看她:“昭昭有何事?”

“头上落了东西。”奚昭往前倾过身,两指捻住了那枚细长的花瓣,视线却落在他脸上。

天光虽暗,但两人离得很近。

借着这近身的机会,她清楚看见他的神情僵凝一瞬,眼底透出丝错乱的欣悦。不过很快,便被尽数压下。

仿佛她方才所见仅是错觉一般。

她不着痕迹地捻碎那花瓣,丢开,坐了回去。

“是片碎纸。”她又看向他的左臂,“兄长的胳膊受伤了?看着总抬不起来一样。”

确有衣袖遮掩,可堆叠在手肘处的衣袖仍能瞧见些零零碎碎的淡红痕迹。

月楚临:“概是压着了,有些酸麻而已。”

“是么?”奚昭抬手,压在了他的手臂上,却微往下一陷,且摸着了一片冷湿。

也是她压下手的瞬间,月楚临脸色微变。那原本就煞白的脸又褪去几分血色,额上能隐约看见些细密汗珠。

她只当没发现,收回手说:“若压麻了,可以时不时按一按——我的魂魄真能融进这木偶么?”

月楚临稍怔:“昭昭愿意么?”

“模糊想起来些东西,之前好像的确住在这儿。往生也没个定数,万一下辈子变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怎么办,比起来还是直接重塑人身好些。”奚昭话锋一转,“但能明天再封什么魂门吗?我想看看能不能再多记起些东西。”

月楚临的眼神又柔和几分,应好。

他一直在房中待至天亮,才说要去太阴门走一趟,晚上再回来看她。

待他走后,奚昭再不犹豫,用灵刃利落割断两条锁鬼链,随后走至门前。

她尝试着推了两把。

只听得咣当两声脆响——门应从外面锁紧了。

她便从芥子囊中取出瞬移鬼核,去了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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