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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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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期的幼童是要剃发的,按周礼规定,“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他们在为幼童剃发时为区分男女,男婴会剃掉中间的头发,只留头顶两边各一撮,称之为“角”,而女婴则会在头顶横竖各留一撮,称之为“羁”。

这羁与角,皆是从农耕文明对牛的崇拜演化而来,想象一下牛角的分布吧,这时期中原各国幼童剃的都是这种发型。

按理说,在明赫百日之时,这头发便该剃掉的,但每回宫人举着铁剪靠近,他便会哇哇大哭个不停,扶苏只得心疼地让宫人退下,加之明赫先前头发长得极慢,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现在,似乎源于换成始皇大大基因的缘故,他这两月来头发嗖嗖长得飞快,一头细软的小黄毛变得又浓又密,如今已有过肩的长度——这正是他的烦恼所在。

眼下已是五月夏季,咸阳的夏天是极热的,披着一头浓密长发的明赫,今日他午睡醒来后,一直往脖颈处挠个不停,扶苏急忙拨开衣襟一看:小家伙长了一身密密麻麻的疹子!

如此一来,剃发便成了明赫再也躲不过之事。

但他真的不想顶着中间光头、囱门处留两撮毛发的怪异发型,便比划着,提出要剪成后世那种短发,却遭到了素日最好说话的扶苏坚定的拒绝——

这时期,只有草原蛮夷才会蓄这种短发,阿弟若果真如此做,会被所有人嘲笑的!

明赫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撒娇又撒泼了半天,见扶苏依然不肯松口,便趁他命人取铁剪的瞬间,飞快穿上方口小鞋朝章台宫奔去,他要去求自己最大的靠山!

别看小家伙腿短,跑得却是极快的,待扶苏气喘吁吁追来,明赫早就窝在君王怀里,得意地朝他做鬼脸了。

嬴政边为满脸红扑扑的小家伙拭着汗,边不解问道,“扶苏,你这般追着明赫跑做甚?当心将他摔着了。”

扶苏忙将缘由说来,嬴政登时手下一顿,上回赵太后送来的衣物,导致小家伙全身起疹一事,阴影犹在君王心中挥之不去。

他担心此番小崽又遭了算计,急忙拉开他后背衣襟查看,发现这回的疹子,似乎与先前确实有些不同。

扶苏见君王面色凝重

,又解释道,“父王且放心,儿臣先前见过子壮他们出这种疹子,真是热疹。”

嬴政颔首,不过考虑到上回之事,为谨慎起见他还是吩咐蒙恬道,“你即刻去将夏无且召来。”

“喏。”

趁这空隙,扶苏踮脚朝明赫伸出手,又无奈又好笑道,“阿兄当真没哄你,不信你问父王,我一岁之时也是蓄的‘角’,真真是极好看的。”

明赫拼命摇头,扭头吧唧亲了嬴政一口,奶声奶气道,“父王,孩儿若要剪发,只想剪头顶全是头发的短发,我不想当小光头嘛,求求父王了!”

嬴政掏出丝帕,为他拭着额头又溢满的汗珠,温声道,“吾儿有所不知,纵是将头发剪成‘角’,你亦并非小光头,在头顶泥丸宫之处,会留两缕守护孔道与灵道之神发...”

上古传说之中,婴孩头顶两侧尚未闭合的囟门,被称作泥丸宫,乃是魂魄极易出窍之处,故而需留下神灵赠与世人的头发来守护。

但他不知的是,明赫最排斥的恰恰就是那两撮头发,实在太怪异了,他完全接受无能啊!

于是,小家伙又开始软乎乎地拼命卖萌撒娇。

扶苏急忙拉住父王的衣角,“父王,阿弟若留了那等蛮夷之发式,定会被将闾他们取笑的,儿臣不想阿弟被人笑话..”

明赫摇晃着嬴政的臂膊撒娇道,“孩儿不怕被人取笑的,我本就是如蛮夷般粗鄙无礼的孩童嘛,被视作蛮夷也没关系的,父王,我真的不会生气的!再说,等我明年长大些,就能留长发啦!”

前世在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氛围里长大的他,是真的丝毫不在意这个啊!

这时,蒙恬带着夏无且进殿,一番行拜后,夏无且急忙为明赫查看了疹子,笑道,“王上请勿忧心,这确是列国幼儿常见的热痱,待老臣为九公子开些草药擦洗便可痊愈,不过,九公子头发过长,若不及时剪去,恐会反复发作。”

说着,便请蒙恬代为研墨,开了一副方子交与君王后,便告退开药亲自拿去煎制。

嬴政总算放下心来,刚朝怀中小人看去,明赫便捂住脑袋道,“父王,若要剃成牛角小光头,孩儿情愿不剪发天天挠痒!”

扶苏急得不行,他既不想明赫饱受热疹之苦,也不想他被任何人取笑,这可如何是好?

嬴政思忖一番,笑着轻轻刮了刮小崽的鼻子,“也罢,如吾儿所愿吧。”

说着,他便朝正要反对的扶苏使了个眼色,本是想暗示他,先前的神画中,仙界之人皆是蓄的短发,想来这短发倒也是仙界传统,明赫既不肯舍弃故乡之风俗,便无须再勉强他。

扶苏虽不是将君王心思揣摩得八九不离十的李斯,但他这一年多来在父王的多番提点下,毕竟大有长进,很快便猜出父王的意思,只得停歇了再劝阻的念头。

罢了,大不了有人嘲笑阿弟时,他拿出长公子的气势凶巴巴护住小家伙就是。

这时,又有大臣前来求见君王,本想亲自守着小崽剪“胎发”

的嬴政,只得让扶苏带着明赫前往沐浴间。

很快,专为君王梳发修剪的宫人,便按照明赫的要求,为他剪了一个标准的小碎盖头。

宫人剪完一看,心中那个慌啊,为九公子剪这等丑陋的胡头,她着实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明赫接过宫人递来的三龙纹铜镜,不由得笑嘻嘻左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真好看!

还是古人的手艺扎实啊,她仅凭自己一通抽象的描述,就能剪出与描述分毫无差的发型,这手艺若放在后世,至少值个1888元的首席总监价位吧。

他甜甜对宫人道,“多谢你哦,我很满意这发型。”

宫人慌忙摆手,连声称“奴不敢当公子的谢”,实则暗暗对明赫的审美眼光十分怀疑。

扶苏在一旁欲哭无泪地看着明赫,这发式实在奇丑无比,我的傻阿弟哟!

剪完头发自然要沐浴更衣,出于羞耻心,明赫一直在努力训练自己生活自理,早就不再让任何人帮他洗澡了,眼下,宫人舀水先为他冲完头发后,便备好热水衣物等用品,与扶苏等人在外间等候。

周礼之中,不但对贵族的沐浴时间有详细的规定:每三日洗一次头,每五日洗一次澡,男女不共用浴室...(2)

它还规定了一整套合乎贵族礼仪的沐浴流程:沐浴之时,要备上两条浴巾,以柔软的细葛布擦上半身,以粗糙的粗葛布擦下半身,出浴后,还要站在蒯草席上以热水冲一遍,再站到蒲草席上擦干,待穿好衣物,还要及时“进饮”...

固然,古人并不懂洗澡会让身体流失水分的原理,只是本能地依据人在洗完澡后容易口渴,制定了“进饮”规则。(3)

当然,明赫每回自个冲进来洗澡,是完全顾不上那些繁复讲究的,贵族礼仪?让习惯了散漫自由的现代灵魂真的很难适应啊!

对了,眼下他洗澡的沐浴间,正是两千多年后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咸阳一号建筑遗址坑里,那个足足有四十米的超大浴室!

在这专供秦国王族使用的沐浴间里,除了有宽敞的木头浴桶,还有节门水阀、地漏、青铜排水管,甚至还有取暖壁炉,若非考古学界挖掘出遗址,恐怕谁都会认为这些出现在战国时期,简直是天方夜谭。足见墨家的工艺水平,总能跨越时代地让人叹为观止。

由于明赫太矮,又执意不肯让人服侍沐浴,嬴政便命五黑,为他打造出内外皆有台阶的专用大浴桶,桶底还有活塞可以放水,自是妥当极了。

此刻,打着光果果的明赫顺着台阶爬进浴桶,条件反射地往桶边缘摸了摸,哦,没有沐浴露,没有洗发水,没有香皂,什么也没有。

这时期,人们拿什么来去污呢?

庶民无论清洗衣物还是洗头洗澡,皆是用烧柴剩下的草木灰来当清洁剂,但井水要耗费人力挑,热水要耗费柴薪烧,故而,他们一年到头也洗不起几回澡。

而贵族阶层,则用淘洗黍米的“潘”来沐浴,所谓潘,便是后世所称的“淘米水”。(4)

对每日数着菽麦颗粒下锅的庶民而言,这一桶浓浓的“潘”是何等奢侈!

只有豢养着大量家臣奴仆的权贵之家,才能在数日间,攒下如此大桶的淘米水。

可这奢侈的淘米水,却让明赫每回在沐浴之时,都要哀嚎一声“洗不干净”,冲完后全身还是黏糊糊的。

他当然想在商城兑换洗漱用品,但这些基础日用品,早被先前的穿越者抢购一空了。

排队预订?不好意思,已经排到一百多年后了。买制作方子?可日用刚需畅销品的方子,也预订到几十年后了...总归,这商城有时就主打一个要啥没啥!

小家伙感叹一番后,只能自我安慰地哼着跑调的“我爱用淘米水洗澡,洗完我的皮肤好好”,拿着绢布给自己搓搓搓。

这时,系统兴奋的声音传来,“宿主宿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刷到制作藻豆和牙刷的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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