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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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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迎春殿的李娴妃心里头七上八下,结果待到正午时分,悬挂的心总算落下。

黄内侍前来传圣旨,以李娴妃失德为由将其逐出皇宫,发配到清云寺自省。

李娴妃面露哀色,实则内心欢喜,毕恭毕敬接了圣旨。

翌日一早她就以罪人之躯离宫前往清云寺,行至崇阳门时,采青前来相送。

她使给内侍钱银,寻得同李娴妃单独说话的机会。

二人到转角处,采青小声道:“我家主子说了,娘娘去了清云寺万事都要忍耐着,待风头过了,日后再想法子替你脱身。”

李娴妃点头,“我明白。”

采青把温颜给她准备好的平安符送上,“这是主子给娘娘求的平安符,可管用了,娘娘一定要带上,切莫弄丢了。”

李娴妃倍感窝心,接下了平安符。

采青又送上一包钱银,“主子说此去清云寺沿途需得多加打点着,娘娘孤身一人,定要万般小心。

“待晚些时候,温府会送信到李家老宅,让陈伯去看望娘娘。

“后面的路,等风头避过之后再从长计议,日后一旦娘娘脱身,便和陈伯等忠仆远离是非之地,隐姓埋名谋求生存。”

李娴妃倒也没有推却那包钱银,只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白玉,说道:“这块玉给你家主子,留个念想。”

采青接过,再次叮嘱道:“娘娘一定要把平安符护好,主子说它能护你平平安安。”

李娴妃:“我记下了。”

不一会儿内侍催促,李娴妃这才离去。

采青目送她离开。

李娴妃脱去一身荣华,像寻常人家的女郎走在红墙绿瓦的围城里。

她曾被关了十余年,而今总算获得自由。

孤身一人走进这天地间,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了。

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锦衣玉食才是人生的极致追求,然而她李君茵所求的却不过是修篱种菊。

跟着内侍穿过一道道宫门,有很多时候李娴妃都想回头看一看。

然而脑中总有那么一道声音告诉她:往前走,莫要回头。

这是温颜留给她的话。

往前走,别回头。

她走了,不论未来会遇到多大的风浪,都会抬头挺胸去面对。

二十八岁的人生,将再次扬帆启程。

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李娴妃脱离牢笼的那天,亦是郑惠妃的忌日。

两个一起进宫的女人,她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然而命运却大不相同。

最初的时候她们各自靠智慧从那场宫变中自保下来。

二人无疑是聪明的。

之后李娴妃仍旧保持清醒头脑坐看风云,对郑惠妃掌六宫之权无动于衷。

两人的命运在这里开始分岔。

郑惠

妃被荣华权势迷了眼,想要得更多。

而欲望,则与风险并存。

现在要送她上路的活阎王在时隔数日后踏足永福宫。

郑惠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事情败露,却还抱着侥幸,毕竟她还握着太子。

当时太子被关在偏殿里,两名内侍守在门口。

正殿这边大门紧闭,周瑾行端坐在椅子上,黄内侍抱着拂尘站在一旁,神色肃穆。

这些日郑惠妃备受煎熬,形容憔悴。

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道:“妾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竟惹得陛下不顾十余年情分……”

周瑾行淡淡打断道:“李娴妃出宫了。”

郑惠妃愣住。

周瑾行看着她,眼里写着鄙夷,“她昨日替你求情,朕把她打发去了清云寺。

“你二人同日进宫,她能活下来,而你郑惠妃却不能,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郑惠妃脸色发白。

周瑾行做了个手势。

黄内侍呈上沾有毒物的方帕证物,朝郑惠妃道:“惠妃娘娘可要瞧仔细了,这块方帕是送你上路的证物。”

郑惠妃激动道:“黄总管莫要血口喷人!”

周瑾行:“你给朕下毒,由太子送来的汤饮,都在这块方帕里。”

此话一出,郑惠妃面色一僵,嘴唇颤抖道:“请陛下明鉴,妾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周瑾行轻轻的“哦”了一声,抱手道:“合着朕那些日是装病不成?”

郑惠妃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摆手道:“妾没有下毒!请陛下明鉴!”

黄内侍听出了其中的蹊跷,皱眉问:“你说你没有下毒,那方帕里的是何物?”

郑惠妃不敢吭声。

黄内侍威胁道:“惠妃娘娘若不招,老奴只得用刑了。

“你掌管六宫,应该知道宫里头罚人有哪些花样。”

郑惠妃被吓着了,忙道:“妾没有给陛下下毒,妾,妾……下的是绝嗣药,不是毒!”

听到这话,周瑾行“啧”了一声,愈发觉得这女人蠢笨到无法想象。

“是许太后给你说的吗?”

郑惠妃沉默。

周瑾行无法直视道:“朕瞧着你跟李娴妃都挺机灵,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为何这会儿蠢笨到如斯地步?”

郑惠妃泪眼汪汪,“陛下……”

周瑾行冷漠道:“当初朕把六宫交给你打理,皆是看你是个头脑清醒懂得分寸的女郎。

“这些年你确实做得极好,处处谨小慎微,从不出任何差错,可见你心里头是知道自己位置的。

“把太子交与你教养,倘若你不出差错,日后朕定不会亏待你教养的功劳。

“可是你飘了,想要更多,对吗?”

郑惠妃含泪道:“可是妾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啊,妾只是贪心了一些……”

周瑾行不耐烦打断道:“别跟朕谈什么

情分!

“你说你满心满眼都是朕,朕只问你,倘若朕一无所有,是那流落街头的乞丐,你可会多看一眼?!

“深宫这样的名利场,你自己也经历过不少事,若是这般重情义,当初为何撇开许太后明哲保身?!

“朕念及你与李娴妃无辜受牵连,留你二人的性命,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养废朕的太子,给朕下毒,妄想着太子上位之后自己能稳坐高位?

“简直天真!”

郑惠妃泪涕横流,辩驳道:“妾没有,妾不敢,妾只是不希望陛下偏宠温淑妃,害怕太子保不住。

“妾对天发誓,给陛下服用的是绝嗣药,那个不是毒药……”

看着她苦苦辩解,周瑾行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一旦脑壳发昏要去作死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你的药从寿安宫得来,那你以为,朕诛灭许氏九族,许太后是想朕绝嗣呢,还是丧命?”

这句灵魂拷问把郑惠妃震住了,她失措地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人一袭华贵紫袍,紧抿着唇,通身都是不容亵渎的帝王威仪。

意识到自己被许太后套路了,郑惠妃一下子泄了气。

她颓然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想要替自己辩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瑾行不想跟她费口舌,冷酷下令道:“郑惠妃教养太子失德,意图谋害君主,赐白绫,绞杀,即刻执行。”

此言一出,郑惠妃惊惧道:“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黄内侍道:“来人,拖下去。”

两名内侍进殿来,把郑惠妃拖拽下去。

她死活不依,想挣脱他们寻求生机,哭嚎道:“七郎,求七郎念在往日情分饶了妾这一回……”

周瑾行闭目。

黄内侍做了个手势。

仅仅一道屏风后,是郑惠妃凄厉的哀嚎声。

白绫勒到她纤细的颈脖上,两名内侍死死拽紧白绫,她拼命挣扎嚎叫。

女人尖厉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正殿,周瑾行端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他是掌管世人生杀大权的君王,看遍人性丑陋,见惯世人匍匐脚下的卑微。

杀人于他而言,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他不怕手上沾人命,更不会惧怕日后受到阎王的审判,因为他就是人间的活阎王。

仅仅片刻,郑惠妃凄厉的哭嚎声便微弱下来,最后消失。

她的身子软绵绵落到地上,脸上表情狰狞,死得极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身处这座名利场,一旦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整个永福宫里的所有宫女内侍皆被赐绞杀或鸩毒。

周瑾行特别爱干净,不喜欢见血。

好好的宫殿,莫要被那些血污弄脏了。

一时间,永福宫里哭喊连天,犹如人间炼狱。

在偏殿的太子听着惨绝人寰的凄厉哭嚎声(),吓得尿失禁。

他拼命捂住耳朵?()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想听那些熟悉的声音一道道消失,就如同周瑾行年幼时的模样。

以为捂住耳朵,捂住眼睛就能逃避现实。

年幼时的周瑾行也像他那般,会害怕,会胆怯,会尿裤子,会窝囊地躲藏到床下寻求庇护。

而今那个男人已经长成了心如磐石的帝王,冷酷,杀戮,君主权威不容挑战。

禁卫军们犹如杀人机器把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宫女内侍送进地狱。

周瑾行端坐在屏风后,闭着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整个永福宫成为一座阴深深的坟墓,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些尸体很快就被抬了出去,一车车送出宫丢弃到乱葬岗。

没有姓名,没有墓碑,无人祭奠,潦草一生。

这是宫里头大多数人的命运。

永福宫的动静委实闹得太大,当那边的消息传到长春宫时,温颜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她似乎被惊吓着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安子也是冷汗淋漓,嗫嚅道:“小奴听说永福宫所有人都杀光了,只剩太子一人。”

温颜眼皮子狂跳,试探问:“可清楚是什么原因?”

小安子摇头,“上面的嘴很紧,问不出名堂来。”顿了顿,“多半是要掉脑袋的事。”

温颜心神不宁。

上午李娴妃才出宫,这会儿郑惠妃就遭遇灭顶之灾,可见是干了要杀头的事。

整个永福宫,那么多人,全都被杀了。

这还是她穿过来第一次面临杀人事件,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们都退下吧,我心里头发慌,得缓缓。”

“娘娘……”

温颜挥手,“我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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