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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抬头,放下书卷,和他寒暄起来。

只是谢敛的话,未免太少了,何镂猜不透他的来意。但他一早就听说了,昨夜宋矜前往章永怡府上求助,却偶遇了谢敛。

章永怡没有见宋矜,伸出援手的,却是谢敛。

这简直太耐人寻味了。

别的不说,传闻宋矜虽然病歪歪的,一副柔弱得快死的模样,却还有几分骨气。

一头撞见了弹劾宋敬衍的谢敛,居然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回家了。他本来对宋敬衍的女儿还有几分兴趣,此时彻底扫了兴,只觉得厌恶。

大儒的女儿,也是个可笑可怜的软骨虫罢了。

偏偏他还非娶对方不可。

何镂越发火气上头,却耐着性子打听道:“谢大人近日都在查流民的案子,可是有了什么进展,要我协助?”

谢敛道:“进展谈不上,确实要劳烦何大人。”

“这是自然。”何镂靠着椅子,话锋一转,“但宋敬衍的贪污案,最近一直在查,牵扯的人数和数额实在太大,就是我整个司内一起查,都有些吃力,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刑部和北镇抚司不对付,背后的大人物也不对付。

谢敛要查什么,他不阻拦就不错了,想要找他帮忙,简直是青天白日发起梦来了。

谢敛淡淡瞥他一眼,吃了口茶。

他鬓角有些潮湿,肩袖淋透了,冷白如玉的一管手端着茶盏,“如此也是,只是宋敬衍一案,似乎还没有什么进展?”

何镂几乎冷笑出来,又是一个来给他施压的。

若是别人,何镂自然没好脸。

但偏偏是谢敛,他没法打发走,只能打太极,“……这案子,我也要避讳,毕竟求娶了宋家的女儿。”

谢敛若有所思,只道:“难为何大人了。”

“我也是倒霉。”何镂是市井里混出来的,见谢敛没什么表示,得寸进尺说起闲话来,想套个近乎,“要当真是宋敬衍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儿,兴许也算个大家闺秀,顶多是落魄了,比不上别人家的十几台嫁妆……”

谢敛低眉,吃了口茶。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贯冷厉。

何镂就继续道:“偏偏她还是个病秧子,一直养在郊外的庄子里,恐怕是个无知村妇。”他喝了会儿茶,觑着谢敛的脸色,“可宋敬衍到底在我干爹那有几分面子,那宋娘子虽生得粗鄙,身子也不中用,恐怕也是个蠢笨的……我也只能将人娶回来,才能护住宋娘子一条性命。”

说完,何镂反而更烦躁了。

将一个乡野病秧子娶做正妻,恐怕朝野上下都要嘲笑他。

何镂正烦躁,有人掀了帘子,通传道:“大人,有位宋家娘子求见。”

宋家娘子?

何镂对这个字过敏,掀了眼帘,瞧见门外的女郎。她守在门口的檐下,帷帽下伸出的手苍白纤细,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

只一眼,何镂便瞧出这把伞是谁的,他心头有些不舒服,却没能移开目光。

雪白帷纱拂动,只露出一截庭芜绿的褶裙。

身形窈窕,气质柔弱。

越是病弱,倒越是显现出其中的风骨来。

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几分,皱起眉,道:“让她进来。”顿了顿,忽然扯了下唇角,“让她把帷帽摘了,教教她什么叫做尊卑。”

第5章 汴城雨(五)

小吏忙不迭应了,躬身下去。

不过片刻,门外的女郎便朝内走来,在帘外收了雨伞。细雨霏霏,素白细长的手指掀起帘子,乌发如雾,抬眸间如云出岫。

何镂先看人,猛地收回目光,去看那把伞。

那是谢敛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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