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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溦回过神,凑去近前,见沈逍靠着石壁,双目紧闭,身体微颤,已然失去了意识,伸指触了下他的额头,又觉冰冷汗湿。

赤灭毒发虽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一旦毒发,癫狂失智,定会将大理寺一干人都引过来,那时再要解毒就难了。

而且她敢断定,沈逍大概宁死都不愿被人瞧见他现在的这幅模样!

洛溦思忖一瞬,转头问扶荧:

“你身上有干净的匕首吗?”

“有!”

扶荧彷徨中看到希望,不及多思,忙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带鞘的短刀,递给洛溦。

洛溦接过刀,“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她之前目睹这小护卫出剑挑断钱九手脚筋的一幕,一直对他敬而远之,眼下瞧他惊惶火燎,方才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遇到生死攸关之事,也会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扶荧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快要跨出门时,才又反应过来似乎不该把太史令留给一个手持兵器的外人,即便她从小就是他的“解药”,家人性命亦捏在皇室手中……

他迟疑着驻足,不放心地朝洛溦望了过去。

自幼习武的眼睛,视夜如昼,但见昏暗的暮色中,少女拔出匕首,摸到刀尖最锋利处,毫不犹豫,迅速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划过。

她蜷了蜷手指,瞧着鲜血汩汩流出,转过身,跪坐到了沈逍的身旁,将手腕伸了过去。

扶荧并不知往日解毒细节,乍然见此情形,不由得被少女划腕挤血时那种冷静从容所慑,怔在门口,人一时有些呆住。

洛溦觉察到扶荧的注视,扭头朝他点了下头,又轻轻弯了下嘴角,道:

“别担心,我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他出事的。”

扶荧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迅速出屋,关上了房门。

夜风漫卷而入,夹杂着囚室里潮湿的空气,吹拂得破旧窗纸簌簌作响。

洛溦跪坐在沈逍身侧,一手撑着他的肩头,微微倾身,另一手将腕间割破之处凑到他唇上,将汩汩流出的鲜血送进他口中。

世上能解赤灭毒的,只有她体内的血焰天芝。

眼下没法换血,只能直接把血喂给他,按照郗隐先生的说法,这样也是能缓解毒发的。

洛溦借着竹窗缝隙透入的微弱夜光,见沈逍的神色渐渐平复下来,暗吁了口气。

去年来长安之前,郗隐跟她说过,她和沈逍都已成人,身形不同于小时候,每次换血的时间会比从前更长,但频率也会更少。

原本赤灭毒的解毒,统共需要十五年,如今只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不知道上次被沈逍打断了疗程,会不会延长了这个疗期?

洛溦摸索到沈逍垂落在侧的手,拽到近前,握紧,时刻关注着脉象的变化。

男子修长的食指上,戴着她曾远远望见过的白玉指环,近处细看,才发现玉环纤细、内壁圆凸,并不像普通的指环,倒像是个挂坠。但若单独做挂坠的话,又似乎太细小单薄了些,依稀恍惚的……好像曾经在哪里也见过相似的饰物,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了。

她将视线,再次投回到沈逍脸上。

世上长得好看的男子,不普遍,却也不罕见。

就比如她老爹刮干净胡子,再年轻个十几岁,也是美男一位。从前郗隐喝多了酒、挤兑她爹,就总骂她爹小白脸,像个小倌兔儿爷。

可大抵再好看的人,都能被挑出些毛病来,线条太分明的,难免显得瘦削锋利,轮廓太柔和的,又会被毒舌的人说成男生女相。

偏沈逍这样的,眉有远山之势,目有静泓之滟,鼻梁精致犹若玉琢,亦英亦润,即便是郗隐先生来了,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洛溦垂了垂眼,收敛思绪,将注意力转回到沈逍的脉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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