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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登时大怒,抬头瞪视他时,却见他神色诚恳,并无一丝讥笑之意,不由想起鸨母曾转述过他将信事理解成有事要办的名言,又觉十分可笑,心道:“这金人莫不是个傻子?”扭头管自己走了。

完颜彝却莫名其妙,暗忖道:“她为何突然懊恼又突然发笑?我说错话了么?”再回想自己的答话,因果分明,条理清晰,并无一点错误,心中大是摇头:“这女子喜怒无常,当真不可理喻。”

二人前后回到桃源里,元好问与霓旌已笑盈盈等在门边,一见二人便迎上前,一人拉着一个往楼上走,鸨母也凑趣道:“将军今日着实辛苦了,且坐一坐歇歇脚。”三人一拥而上,将完颜彝与云舟推进房中。元好问怕他们脸皮薄,同霓旌留了下来,牵三扯四地述说了今日情形,愤然道:“他竟敢轻薄你,便是良佐不打他,我也要打他!”霓旌轻挽他右手,露出甜净一笑,柔声道:“有将军和元相公在,奴什么都不怕了。”

完颜彝看着云舟左颊上的指印,歉然道:“今日都是我不好,连累姑娘了。”云舟冷淡地侧转身道:“我是个低三下四的娼妓,挨打挨骂都是寻常事,将军何必挂怀?”霓旌慌忙劝道:“姐姐别这样,好好同将军说话。”说罢,又向完颜彝婉转道:“将军莫怪,姐姐并非有意顶撞,她只是心里难受,又说不出来。”完颜彝点头道:“都怪我连累姑娘受辱。”云舟本撑着一口气,此时听到他反复认错,神色又甚是诚恳,喉头硬气忽然消散,眼中顿时泛起泪光。元好问见状,忙推完颜彝道:“既如此,你好好安慰人家。”一边说一边迅速拉着霓旌离去了。

此刻房中只剩下他二人四目相对,云舟想到葛宜翁那句不堪入耳的辱骂,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地纷落下来,却倔犟地背转身,不让完颜彝看见自己落泪之态。可怜完颜彝这一生中只两次面对过女子哭泣,一次是母亲接到父亲的死讯,一次是完颜宁小时候被人骂作野种,都与此情此景不同,他索尽了枯肠也不知如何抚慰,眼见美人越哭越伤心,只得耐下性子劝道:“莫哭了,莫哭了,莫哭了……”

云舟默默哭了一阵,念及自己红粉飘零,已是无可挽回之局,渐止了悲伤,侧首瞟了完颜彝一眼,淡淡问道:“你不恼我无礼?”完颜彝摇头道:“是我连累你。”云舟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小小的足尖,低声道:“我不是说今天……”完颜彝笑道:“那些有什么可恼的,若连你都要恼,读稼轩词于湖词岂不是要气死?”云舟“嗤”一声破涕为笑,眼睫上犹挂泪珠,如丁香含露,微哂道:“是啊,我还道是谁,大早上跑到秦楼楚馆里来唱《六州歌头》,听了半日,原来竟是金人,当真好笑。”完颜彝正色道:“这有什么好笑,天下虽分宋金,可忠义之心并无二致。宋人之中有岳武穆这样的英雄,也有秦桧这样的奸臣,金人中自然也有忠臣良将,岂能一概而论?”云舟垂首默默,片刻,方低道:“所以,你恼我以偏概全?”完颜彝笑道:“你才好笑,怎么总疑心我恼你?”云舟转过身,背对着完颜彝道:“你若不恼我,为何再也不来了?王相公与元相公倒还来过两次……”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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