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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上;她侧首一笑,又转身以竹剪剪下一朵朵半开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垫了手帕的竹篮里。

春三月,广乐园,他飞身上马弯弓搭箭,箭箭正中鹄心,拨转马头含笑看她;她扶腰护着还未显形的腹部,向他挥手喝彩。

盛夏时,他怕她孕中怯热,一到家就拿团扇给她扇凉;她知他在外头受了气,叫人端来冰镇的雪泡梅花酒,亲手给他斟满。一杯下肚,幽香满口,烦恶顿消,她柔声笑道:“你既这样喜欢,今年冬天我再多摘些梅花,多制些酒。”

又重阳,鸳鸯菊边鸳鸯侣,他揽着她低声道:“孩子的名字我已想好啦,不论男女都叫九华,你说好不好?”她抬起头,与他相视而笑,眉间眼底尽是温存。

很快,他们的长子出世了,又接二连三地迎来了次子和幼子。他在尚衣局里数年如一日地担任直长,心中苦闷,她握着他双手鼓励道:“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酒也要经过蒸曝窖藏才得其味,人亦是如此。”

休沐日,带着孩子们去广乐园玩耍,他手把手地教小九华骑马射箭,她牵着次子抱着幼子,对他们笑道:“你爹爹骑射本领天下无双,是咱们大金最好的男儿!”

那些年里,他们相互扶持、彼此珍惜,当时只道是寻常,可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觉那竟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安宁的时光。

泰和元年,母亲病危,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哭道:“昭齐,好孩子,你去告诉陛下,我死后,阿海与郑王再无瓜葛了,让他回军中去吧……”她泪流满面地点头,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最终同他一起凄然送走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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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散安贞又满满斟了一杯,默默送至唇边,一口饮下。完颜宁在囚门外静静地抱膝而坐,见壶中渐空,歉然道:“都怪我思虑不周,姑父豪量,原该多制一些的。”仆散安贞回过神,笑道:“有这些已经很好了,其实你不必谢我,琼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出了事我怎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她又……”他似是觉得不妥,突然截住话头。

“更何况,她又是那样着急。”他在心里默默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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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就是从三年丁忧之后开始的吧。

孝期一过,他终于被金章宗起复为符宝郎,又被外放到邳州做刺史。相隔千里的日子里,他时常给她写信,在信中殷殷叮咛她保重身体,切切询问孩子们功课进益,絮絮述说邳州风土人情。他也总能收到她的回信,西窗夜雨,他在烛光下对着那满纸娟秀端雅的字迹,心中一片温柔。

次年,他被调任为淄州刺史,再又是涿州刺史,从江淮到山东再到河北,离燕京越来越近。他知道,那是皇帝逐渐信任的表示,然而他更为高兴的,是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父亲在南征宋国途中病逝的消息突然传来,同时到达的是一道调他回京担任拱卫直都指挥使的圣旨,一悲一喜,宛如造化弄人。他连夜飞马赶回京中,扑入眼帘的是府中满目缟素,她衰麻重孝,正领着家人与奴仆们治丧,一见到他,眼神竟本能地躲闪了一下,然后才捧过一身孝服让他换上。

再后来,章宗皇帝龙驭宾天,举国哀悼。新登基的卫绍王对他既无猜忌也不重用,他似又回到了年轻时那段时光,揽她道:“昭齐,咱们有三个儿子了,再生一个女儿——生个像琼章那样可爱的小丫头,你说好不好?”她低头不语,他以为她害羞,捧起她的脸一看,才发现她哭得两眼通红,全然不见了往日端庄稳重的仪态。他吓了一跳,连声催问,方知道是小妹琼章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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