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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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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一进大杂院,大家都关心地看过来,大多表现得小心翼翼的,顾舜华便觉得气氛不对。

一天多了,这还在替自己担心?

乔秀雅坐在台阶上做毛活儿,看到顾舜华,便嗤地一声笑了:“你们可真是能耐,来了好几个便衣,过来问你们的清酱肉,这是要调查你们投机倒把吧!”

旁边的霍婶儿也皱眉:“舜华,到底怎么回事,上午来了好几个人,开着小轿车,问起你来,我看着这情况,不对劲啊……”

其它人也都一脸担心,还有人提起当初陈耀堂和陈璐被当特务抓起来的事,现在想想,和那个时候倒是有点像。

“你们那清酱肉,赶紧过来处理处理吧,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

陈翠月见女儿女婿回来,赶紧把他们拉进屋,着急地跺脚:“这真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早知道不做这个了!”

任竞年详细地问了问,知道是上午时候有辆黑色小轿车过来,里面下来两个人,一看那穿着就不简单,进来就问顾舜华在这儿住么,听说现在出去了,说是下午再来。

一时两个人面面相觑,但也说不上来什么,只好安慰陈翠月也别着急。

等进了自己屋,顾舜华皱眉道:“不至于吧,又不是过去那会儿了,难道说是我在食品站买的猪肉来路不正,他们要查?”

任竞年:“猪肉的来源,除了你那位师兄,还有谁知道?”

顾舜华:“我们经理可能知道,但他不至于对我存坏心,师兄更不至于。”

这个还是很有把握的,现在她爸和几个徒弟磨合得也差不多了,每个徒弟都传了一些手艺,大家对她爸敬佩得不要不要的。

先别说这落到手的实惠,就说名声上,她爸御厨的名声传出去了,成玉花台顶梁柱了,以后这些徒弟,全都是玉花台大师傅的弟子,这就是师承,这就是门面。

所有的徒弟们,哪怕彼此间有些间隙,可走出去面对外面,维护师门,那都是义不容辞的,除非你彻底不想混这一行了,不然保住师傅的大旗才能保住自己。

而想保住师傅,自己作为师傅的女儿,他们就必须得顾着,不能传出去不好的名声,说白了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荣辱与共的。

就凭这,顾舜华就可以完全信任师兄,。

任竞年略想了想:“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最近我也参加了几次学习,目前总体的方向肯定是要改革,这是上面的大方针,咱们并没有违法什么规定,而且也没有雇工的问题,所以不要想太多,也许只是问问。“

顾舜华:“嗯,我明白。”

任竞年却又道:“不过回头万一他们再来,你带着孩子进屋,我来和他们说。”

顾舜华:“为什么?”

任竞年:“我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顾舜华咬唇,看他,之后道:“少来,这件事是我干的,我不至于非要躲你后头,让你给我顶罪!”

任竞年扬眉笑了:“笨死了,什么顶罪不顶罪的,我们哪有什么罪,我就是觉得,我来和他们打交道比较合适。”

顾舜华哼了声:“我还等着你考大学呢!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

其实心里觉得,肯定不会出事了,但是又怕万一,所谓的万一,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总得考虑考虑吧。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响起来小汽车“嘀嘀嘀”的声音,这一下子,外面原本还东家长李家短的,现在一下子没声了。

大杂院里安静得能听到老猫打呼的声儿,原本正准备烧火炒菜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旁边霍婶儿正拿煤球的手也停下了。

窗户里,好几个脑袋抻出来,瞪大眼睛看着。

小汽车里下来两个人,都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表情严肃,进来后,直接问顾舜华同志回来了吗。

陈翠月一边用手擦着围裙一边往外走:“同志,我说同志,我们舜华是实诚孩子,您看看,是不是弄错了啊?”

顾舜华见了,忙要出去,任竞年便也陪着她一起。

两个人走到跟前,顾舜华直接道:“我就是顾舜华,请问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那中山装同志看着顾舜华:“顾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顾舜华看对方言语还算客气,而且张口说“同志”。

喊“同志”,那就是同志了,而不是可疑犯罪分子,当下稍微放心,点头。

于是顾舜华跟着那中山装同志出去,任竞年当然也跟着。

他显然不放心她一个人面对。

顾舜华任竞年跟着走出去的时候,经过大家伙时,洗衣服的拿煤球的还有窗户外面探出头的,或者同情怜悯或者担忧无奈或者幸灾乐祸,所有的表情都仿佛被定格,像是一幅静止的话,连呼吸都仿佛不存在。

顾舜华任竞年跟着走出大杂院,来到了旁边一个僻静角落。

顾舜华道:“同志,到底是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

那同志却道:“顾同志,我姓刘,您就直接叫我小刘吧。”

小刘?任竞年眸中泛起疑惑。

顾舜华却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就是雷家院子里那位勤务员的气息。

小刘同志道:“其实这次过来,是想问问顾同志那个清酱肉还有吗?”

尽管就在刚刚,顾舜华感觉到了,但那种意识很模糊,并不够清晰地呈现在她脑中,以至于,乍听到这个,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喜出望外。

小刘同志道:“就是那个挺贵的清酱肉,要腌制挺长时间的,我们也是听人提起来,特意想来买。“

顾舜华的心便放到了肚子里。

敢情是来买清酱肉的……

这么大阵势,能把人给吓死。

任竞年便笑了:“刘同志,清酱肉确实是我们家做的,不过就那么几斤,主要是做了自己吃,也送给朋友尝尝,要是买的话,我们就设法留一点给您。”

任竞年这话说得,其实挺有水平的,他还是有防备心,所以故意这么说。

这么一来,你不买,来试探的,那好,我们不是做买卖,只是自己吃,你要是来买,那也行,反正量不多,要买赶紧买,而且也是我们努力给你省出来的,价格肯定低不了。

这小刘同志的道行比起任竞年就差了,当然也是人家有任务在身所以着急,他信以为真,顿时急了:“这位同志,我们确实需要买一点,随便给我们两斤就行,价格好商量,我们知道这个做起来成本高,也贵,所以价格好商量,我们也有肉票,可以用肉票来换!”

肉票那可是好东西,有时候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弄到票。

任竞年点头,看了看墙头那边还有扒过来瞧的,便道:“小刘同志,这件事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们再过来这边谈。”

小刘同志:“好,好好!”

顾舜华没想到任竞年直接把自己给撇开了,他是要谈价格吗?

旁边还有一位中山装同志,站在那里,严肃地对她点点头,她也只好对人家点头示意,就这么傻站这里,感觉还挺尴尬。

就这么尴尬了一会,任竞年回来了,看起来谈得不错,小刘同志打招呼的表情都带了笑,临走前还和任竞年握了握手。

小轿车离开了,任竞年和顾舜华回去院子里,院子里沸腾了,都纷纷围过来问怎么回事,七嘴八舌的,大家好奇死了。

顾舜华便道:“不知道啊,约摸着明天就来抓我们了吧,我们投机倒把资本主义。”

骨朵儿笑着道:“不可能!我看人家还和姐夫握手了呢,这肯定不是抓你们的!”

任竞年道:“对方是来买清酱肉的,说是要招待归国的爱国华侨,那归国华侨以前恰好吃这一口,所以特意问起来,正好我们这里有,所以着急买。”

他这一说,大家都惊到了。

“来买肉的啊,那你们这下子不用愁了?”

“归国华侨啊,华侨都特别有钱,他们给你们多钱啊?”

“可算是吓死了,闹了半天是来买肉的!”

陈翠月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真是吓得不轻啊!

就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任竞年和顾舜华总算回了屋,顾舜华:“你怎么和人家谈的,要了多钱啊?”

任竞年笑了:“也是二十块钱一斤,不过一斤肉再额外送三斤肉票。”

三斤肉票?

这也太多了吧!

要知道他们卖二十一斤,其实真不能说特别贵,毕竟肉的成本就要十块钱了,更不要说购买各种调料家什,以及这两个多月的人工费用,卖十块也说不上太黑,就是正常价。

但是一斤肉再送三斤肉票,这就沾大光了!

说白了,为什么顾舜华的后腿肉竟然算下来将近三块一斤了,因为她没票啊!

但凡她有票,八九毛一斤的猪肉买着多舒坦啊,那清酱肉的肉成本也就是不到三块了,一下子能节省七块钱的本呢!

她喜欢得合不拢嘴:“那他们要多少啊?”

任竞年便比了一根手指头:“一斤?”

才一斤啊?

开着小轿车,两次过来,就买一斤?

任竞年轻轻挑眉,之后才道:“十斤。”

十斤?

顾舜华的心哪,沉到了谷底,又嗖地一下子给拉上去了:“他们一口气买十斤?这么多,那,那可是两百块啊!三十斤肉票啊!”

她有点不敢信了,这么多,是不是有点太黑了?这样也不好意思要啊!

任竞年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你替别人操心什么,这个世上,有人要,那就是要得起,三十斤肉票,你觉得多,别人不见得,你看看你们饭店,各种票不是也时不时有,更不要说再往上了。至于二百块,我们是人民币,别人是美元,这能是一个概念吗?所以别人都不当回事的,你就安心挣钱吧。”

顾舜华想想也是,归国华侨呢,她听说过,都挺有钱的,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下自己心里一算计,二百块,三十斤肉票,这不就一下子收回不少本吗?也就差二百块了!

任竞年:“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百子湾,先去割十斤肉,他们着急,晚上就得用,所以等晚上六点多,他们来取。”

顾舜华猛点头:“好,好!我看我们干脆把肉都给拿过来吧,这样也方便。”

任竞年:“行,我们这就出发。”

于是两个人又跑去百子湾,虽然折腾了一点,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一路上坐在公交车上,顾舜华算着这一笔账,再卖十斤就收回成本了,收回成本后,还能剩下十五斤肉和三十斤肉票,赚了,真得赚了!

两个人过去取肉,苗秀梅听说他们一天功夫竟然卖出去这么多,也是替他们高兴,那可真是彻底松了口气。

三十五斤肉,装在网兜里,外面又套着一个大黑袋子,包上旧床单,倒是也看不出来。

拎着回到了大杂院,谁知道一进大杂院,就听骨朵儿说:“你们可回来了,又有人找你们买肉,那两家还等这里没走呢!”

顾舜华和任竞年忙过去,果然是两拨,都是买肉的,上来就问谁是顾舜华同志。

为什么这么巧,其实也正常,今天是周日,周日大家伙都有空了,平时谁有这功夫啊,所以竟然都赶在一起了。

顾舜华和对方大致聊了下,知道对方也是雷老爷子的朋友,都觉得这味儿不错,想尝尝,一个要三斤,一个要二斤。

顾舜华听着倒是意外,自从上次她呛呛了雷永泉妈妈后,估计是把她给得罪狠了,她也就没上过门,所以雷老爷子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又因为太忙了,也没见过雷永泉和常慧,根本顾不上。

没想到现在,雷老爷子的朋友竟然过来买清酱肉了。

顾舜华略犹豫了下,给对方算十五块钱一斤。

对方已经听说这个比较贵了,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现在看是十五块钱一斤,倒是意外,也是高兴,痛快地要了。

任竞年笑看着顾舜华,顾舜华不好意思了,给他解释道:“咱们现在只剩下二十斤肉了,但是已经卖了三百七十五块,也就差一百二十五了,肯定还是挣的,赔不了。”

任竞年便轻握了下顾舜华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应该的。刚才那是归国华侨,咱们的价格他们能接受,那我们就能成交,雷老爷子帮了我们不少,他的老朋友,我们应该给个好价格。”

晚上时候,那辆黑色小轿车又来了,顺利地取走了十斤肉,给了钱和肉票。

顾舜华拿着那一叠肉票,心里真是满足,有肉票这就意味着可以买三十斤肉了。

要知道这年头,一个人定量也就是半斤肉票,普通人谁舍得买啊!

这时候,大家伙都知道他们生意红火,这一天功夫竟然三家来找的,这下子得卖出去多少钱啊!又打听了下价格,一个个都咂舌:“这么贵!”

回过头来,再看顾舜华给自己的那一小块,并不大,但是,这得多贵啊!

就有人私底下嘀咕了,舜华可真大方啊,她这个能卖那么多钱,却还给咱们分肉吃,别看这一小块,但估计能卖几块钱呢!

这话大家全都赞同,难免有些感动,想着舜华真是厚道人。

其中唯独乔秀雅,在那里馋得直流口水:“不就是一块肉吗,不就是一块肉吗,至于吗,卖这么贵?我呸,还拿着四处做人情,以为谁稀罕!”

苏大猛从旁边嗫喏道:“我觉得……人家那肉可能挺好吃的……”

乔秀雅气得差点摔碗:“好吃,好吃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大概是1980年,为什么说大概,因为这是小说不是纪实文学,我如果说了具体日期,里面随便提个什么,大家可能都用卡尺完全对照现实,我肯定做不到衣食住行高考做买卖以及任何小细节都完全贴合历史的细节,所以只能说大概是1980年。

但是关于那个年代大致的人情风貌,大家可以看摄影师李晓斌镜头下的北京,有这些:

1980年,北京沙滩儿,十字路口出现第一块美女广告牌。

1980年春,北京颐和园公园,跳摇摆舞的时尚青年。

1980年4月,北京北海公园,\"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正在开展。

1980年4月,北京北海公园,化妆开始在青年女性中出现。

1980年4月,北京北海公园,快速冲卷技术兴起,街头拎着未干胶片的人。

1980年春,北京圆明园公园,"星星美展"、"四月影会"、今天"中的一些文艺青年,星期天经常到圆明园聚会。

1980年5月2日,北京樱桃沟公园,跳交谊舞的青年男女。

1980年,北京北海公园,□□镜上贴着商标的时尚女青年。

1980年,北京动物园,男的给女的背包(红色时尚皮背包)。

1980年12月,北京故宫,红旗车与市场经济(坐上去合影拍照2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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