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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惊鹊3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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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戌时一刻。

岑文镛指节在椅背上敲了敲,让姜归宁身边的嬷嬷带人过去,务必抓个人赃并获。

岑老夫人来时,还不知事情已然败露。

等到东院,瞧见跪在堂屋里的人,当时就觉得天塌了。

怎么这般大阵仗?

就因为她要了东院的饮食单子?

不至于吧。

她脑海混乱一片,压着心里头的不安坐下。

岑文镛按礼数给她请安,恭谨道:“母亲待儿子有恩,若没母亲和族中扶持,儿子是万万走不到今日的位置。”

岑老夫人:“……啊?”

怎么忽然说这话?

她心头涌起不安念头。

岑文镛接着道:“儿子从未想做背约负盟之恶人,此生无法报答母亲教导之恩,来世必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只求能报答一二。”

岑老夫人懵了,“好孩子,你好端端的,说这话做什么?”

岑文镛看着老夫人,并不言语。

常年身居高位,性子内敛,不爱张扬,但名利场中厮杀出来的,一眼落下,老夫人的身子转瞬凉透。

鸦雀无声。

岑文镛平静道:“儿子汲汲营营半生,也算没辜负母亲所托,撑起了父亲留下的门楣。”

“如今深受君恩,得以官拜二品,自然要以国事为重,怕是再分不得过多心思再在族中。”

意思就是,族长之位,他不愿再争,也不愿老夫人以此为把柄,在岑家兴风作浪。

岑老夫人急得话都说不完整,实在是被吓死:“……好孩子,你这……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了,怎的忽然说这……”

岑文镛的态度,竟然不像开玩笑。

岑文镛把粗使婆子按手印画押的认罪书拿出,桩桩件件只让老夫人亲自去辨。

老夫人急道:“我只是关心下——”

“这不是关心,这是拿岑家上下的命去填您的私欲!”

岑文镛直戳要害,“母亲,是儿子顾念昔日情分,这些年太纵容了些。”

老夫人粉饰出的太平被击碎个彻底。

她哪里想过这么多。

“我我我……我就是想让家里有几个自己亲近的人,你知道的,我从未对你有过加害之心啊!”老夫人不知所措。

岑文镛话说的毫不留情,剖白老夫人到极致,似乎仅透过皮壳就能窥见内里躲藏的魂魄。

“母亲是无加害之心,但您的念头,比加害之心更恐怖。”

人蠢,还不如人坏。

蠢人做起事来,是浑然不顾后果的。

他这母亲在富贵乡里待了太久,已忘了谨小慎微四字。

岑文镛:“母亲年岁渐长,日后安心养老就是,莫再为家宅所示忧心。”

岑老夫人:“啊……?”

她这是连管家权都没有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

岑文镛便再行一礼,起身回正院。

今日话已至此,他这嫡母若是还有几分眼色,就知道日后该如何行事。

若不再生事,他依然尊她敬她。

如今的岑家没了谁行,就是不能没了他岑文镛。

姜归宁则送老夫人回去。

路上,姜归宁没什么笑意地道:“今日出了这般大的乱子,可见许多下人懒散惯了,已不把自己当下人,反倒当起了主子。”

“我和夫君商量过,明日就找人牙子通通给发卖了去。”

说的就是老夫人之前塞进来的那批本家人。

着岑文镛的态度,她忍了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许肯,自然一个不留,越早发卖了越好。()

岑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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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的寿康堂,是灯火通明。

老夫人被训了一通,往日的精气神早没了。

老夫人心里难受,和嬷嬷抱怨:“我当时为给寻他名师可花了许多银子——”

嬷嬷耐心去劝:“老爷已回报了十倍不止,这些年,老爷对您可极是尊敬。”

后宅的管家权都给了她三成。

老夫人忍不住纠结旁的:“……可官人和柏哥儿的夙愿就是当族长。”

柏哥儿正是她亡故的长子。

嬷嬷:“…………那不是因为当不上吏部尚书吗?”

老夫人:“…………”

……

次日。

今早不用请安,乔昭懿一觉睡到卯正,起来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二人用过饭,再让霜露去清点回门礼,临走时,不忘亲自去正院知会声。

姜归宁正忙着,嘱托一二,就放他们离去。

她接着清点名册,等翻了两页,瞧见昨日在裴绾一院中带来的鸡牛同棚,脑袋一痛,瞧见岑聿还没走远,忙让人送去。

赶紧拿走。

瞧见就烦。

折磨她那活爹去吧。

岑聿接过:“?”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姜归宁给他送这东西做什么?

正赶路,也没细看,随手叠起,揣在怀里。

三朝回门,是新妇的大日子。

乔朗特意向都察院递了请假折子,乔明也难得放下课业,同样在家等着。

乔昭兰更是翘首以盼。

林氏表面开心,心里却七上八下。

担心乔昭懿在岑家有没有受委屈,被没被站规矩。

直到乔昭懿挽着岑聿的胳膊,满脸春风得意地走进门,人不仅没有丝毫被磋磨的痕迹,还愈发得红光满面。

二人恭恭敬敬地给林氏和乔朗问安,又送了厚厚的回门礼。

林氏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一半。

姑爷上门,乔朗和乔明也按规矩,合该陪着。

而且乔朗也有私下的话要和岑聿说。

上次高叙对乔昭懿下暗手的事,可还没过去呢。

之前怕婚事有变,忍气吞声,现在大局已定,少不得在对方身上咬几块肉下来。

不过这是朝堂上的事,轮不到家里忧心。

比起政事上的风起云涌,她还是更关心新婚之夜岑聿的表现,知道应付过岑家,终于放下心来。

没枉她操劳数月。

等一家人饭毕,乔昭兰和乔明也先后回去,屋内留给四人说些私房话。

乔朗今早差人特意买的柿饼,挂念着乔昭懿爱吃,边递给她边说:“雍王定在这月十九办乔迁宴,不出意外,这两日就该给各处递帖子了,应对时候警醒些

() 。”

“你成亲的时候,他本不想来,被陛下训了通才去的,席上又吃了不少瘪,此趟说不准又是来者不善。”

说完,人不着痕迹地看岑聿。

但凡他女婿不是个木头,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乔朗目光微微鼓励。

岑聿成功接受。

二人悄无声息对了个暗号,接着陪林氏和乔昭懿说话。

乔昭懿幽幽叹气:“雍王怎么阴魂不散的。”

赶上狗皮膏药了。

林氏觑一眼:“你跟疯子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她也是昨日和才和乔朗得了新的信儿。

赶上三朝回门,来给两人提个醒。

林氏压低声音:“邓仪昨日给你父亲递了话,他说高叙那事时性子不定,极为孟浪。”

“他还对姚玉雪讲,她若不听话,想和他硬碰硬,就扒掉她一层皮。”

林氏听到这话时,先懵后惧,大脑空白了好半晌。

乔家和邓仪实在说不上有交情,哪有机会知道此等秘辛,偏偏邓仪来了,似乎知道他们一定会顺着线索咬下去。

这不像个好兆头。

林氏:“我瞧着姚家那日做的混账事,中宫许是知情。”

不然不会凭空说出此话。

摆明了是想再将乔家当枪使一回。

乔朗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乔昭懿不解。

乔朗:“我估计是和周后提出的新政令有关。”

朝堂上的事,乔昭懿偶尔也有耳闻,这事听过一嘴。

大邺民生安稳二十余年,百姓富庶,商旅也繁茂起来,尤其是江南和洛阳那边,更是天下舟船所集之地,常是拥堵。

周绮摇意欲颁政令,下旨役使丁男十万,疏通河浚,兼引漕渠。

政令有争议也属正常,可偏偏姚晖死抓着不放,说民苦于役,恐留祸患。

双方在朝堂上斗法,一来二去,闹得是不可开交。

邓仪此时递消息,无非是想让都察院上奏弹劾,用外界施压,让姚晖罢手。

他们只要顺着路线查下去,说不定真能让雍王吃个大苦头。

但查归查,乔朗并不想当出头鸟。

他不会放过高叙,可有个前提是,他能保住乔家,稳住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这事若查出眉目,他会想办法给太子递过去。

有了眉目,剩下的便好查。

岑聿大概知道邓仪的难处:“这事我会让人多留意着。”

雍王到底是皇子,又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邓仪作为御前的人,消息若由他或周后的拥趸上递,总归不宜。

周绮摇能摄政的最关键点,就在于她心是向着陛下的。

邓仪亲自查,姚晖请求裁撤缉查院的理由就又多了两个,一个是僭越,一个是不臣之心。

一个伺候皇家的臣,去查主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出面,正合适。

反正宫里的,也乐意两个人斗一斗,太安生了,文官集团闲的没事,就要给皇家找事了。

乔昭懿仔细回想当日情形:“他的东西药效都极其强烈,看他样子,很是得心顺手,想必不是头一次用。”

高叙之前都住在周绮摇眼皮子底下,宫规森严,哪里淫/乱去。

地儿应在宫外。

不太大,同时很隐蔽,堂堂皇子,总不能去勾栏瓦舍胡闹。

查一查田宅房契,总能摸出头绪。

乔昭懿顿悟:“怪不得这些年身边连个正经的妾室都没有。”

原来在外面玩得如此花。

乔朗轻哼:“女儿嫁过去就没皮,谁敢!”

人家可都说了,那事时候不听话,就要扒掉一层皮呢!按高叙胡来的疯劲儿,没有十层皮,可不够他扒的。

乔昭懿:“…………”

林氏:“…………”

岑聿:“…………”

他算是对乔朗的嘴贱程度,有了清晰认知。

不怪前两年的弹劾折子气得皇上直喊御医。

用词,实在是妙到绝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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