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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理郡王一事牵连者颇多,问斩的问斩,抄家的抄家,付府却无事,且不说太後皇後皆是付家女,据闻那理郡王遭事的当头,头一件事便拿出了休书,清楚地表明他府小侯爷早在半年多前已经是他李安成的下堂妻。

如今,李安成已经被削了爵位,贬到了边陲之地,跟着他的只有王府里的一个老奴。他那先前纳的後来娶的妻妻妾妾俱遣了去。

那边陲之地实在偏远,理郡王自幼不曾离开过上都皇城,不想头一遭出行居然是这番境地。这押送到外的流放之徒都是赤脚露背的,理郡王身份到底不一般,却也在这一路上狠病了几回,棉鞋已经穿破了底,那身价值千贯的金丝黑袍早就成了破布般挂在身上,但是那前方的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一样。

李安成头顶着烈阳,他总觉得随时要死,却如何也死不了。这些人都受了圣命,如何都要把他这条命留着。

也许万岁爷心里是这般想的:既然他要活,就让他一辈子痛苦的活着。

这一路又走了快半年,等到了流放之处,理郡王身边的老奴看着眼前一片荒凉,跪地便开始嚎哭。

万岁爷啊,这是真要绝了他理郡王的路。

李安成被流放到了一个小地方,那地儿穷得厉害,十几年前严冬遭祸,就这地方被害得最惨,过了多少年都没办法复苏起来。也不知道此地的父母官是否受到了指示,理郡王分封到的几亩田地俱是长不出稻苗的,但是上面说了,李安成一年要上缴二十几斗米粮,若却一斤半两,就要按着缺少的数目鞭打多少。

李安成看着屋前那几片荒地,半点话也说不出了。他也不哭,只是静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这一路来,他时常这样魔怔,不吃不喝,弄得那些押送的官人都当着理郡王已经半疯了去。

李安成在屋外站了一日一夜,隔天便拿着那老奴寻来的锄头,跟着下田去了。

但是他桃花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那双手平素握得皆是毫笔刀剑,再加上这半年来在路上被折腾坏了身子,如此不过干了两天的活,便又再一病不起。

李安成这病来的比往日都还要凶险,此地常年来流行疫病,来来去去死了不少人。那老奴去寻了村中那老大夫来,大夫看了看王爷身上出的疹子,摇摇头只向这老奴指了个地方,说人死了就往那边埋去。

那老奴抽抽噎噎,打起了其他主意。他过往也不过是王府里看门的,因着理郡王这一事无辜受累,如今也算是尽了义了。

如此,他悄悄收拾了行囊,在李安成还在昏迷的时候,携着这理郡王身上那点还算值钱之物,跑了。

李安成虽是病得狠了,却也不糊涂,他迷糊睁眼的时候,便知那老汉牵着那耕田的瘦驴走了。

他在病重含混地笑了,迷糊之间想起了儿时在皇宫之中,母後抱着他唱着小曲儿,父皇抚须看着他的字画赞赏有加,一边皇兄亲自剥了核桃,拿仁子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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