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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脸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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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裴济沉默许久,渐渐有些恐慌,不由要责备自己方才那样荒唐的念头。

“他是陛下,是君主。”

他嘶哑着嗓音开口,听来斩钉截铁,实则却不知是在回答她的话,还是在提醒自己。

丽质隔着朦胧夜色注视他的反应,心中竟隐隐有几分同情。

她知道,裴济身为皇亲,过去的二十年里,每日潜移默化地被教诲着“忠君”,这样的念头早已深入骨髓,难以改变。

如今的李景烨不过才初露端倪,往后变本加厉时,他恐怕更要觉得难以面对。

她难得爱怜地抚摸他的侧脸,凑近去轻吻他的唇瓣,柔声笑道“我随口一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当初就说过的,不会让你做那些伤天害理、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裴济没说话,只将她拖近到胸口,收紧双臂抱了一会儿,随即搂着她翻身压下,贴近亲吻。

方才已亲密过,此刻他没了急切与强硬,一切如和风细雨,温柔不已。

丽质格外温顺,双手搭在他肩上,耐心地应承。

“丽娘,”良久,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嗅着其中微微湿润的幽香,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离开他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猜到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她对陛下没有情义,甚至还有仇恨,恐怕一直暗中提防着,生怕有一日自己被抛弃,也能有一条后路。

她没有安全感,他一直都知道。

“你让我在扬州置的宅子,也是要留给自己的,对吗?”

他后来仔细思量过,她与家中亲人感情淡漠,唯一一个亲姊姊也身在长安,即便日后与魏彭成婚,也不大可能会南下往扬州定居。

她在扬州暗中购那样一座宅子,除了是给她自己的,还能有谁?

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

那里毗邻运河,往来的商队、路人络绎不绝,物产富饶,处处风流,更重要的是地处江南,远离长安纷扰。

从前他料不到她身为嫔妃,竟一直怀着离开皇帝的心思,可后来一点点了解她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与常人同。

丽质睁眼望着床顶,一手抚着他宽阔的肩,淡淡道“不错,我的确想离开他。

裴济双臂慢慢撑起身子,伏在上方望着她。

她对上他的眼,毫不闪躲“从他下旨让我入宫那日起,我便知道,总有一日,他会抛弃我。”

不但是因为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更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生得美貌,光这幅姣好的皮囊便能让人爱不释手。可她也知道,李景烨这样的人,既然能只见一次便不管不顾地让她入宫,以后自然也会这样对其他更美的女人。

他绝不会将她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审视。

“当初我第一眼见到你,便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她伸手轻抚他悬在自己眼前的俊逸面庞,“我想离开,不是什么有违家国大义的事吧?”

她唇边浮现朦胧的笑意,指尖从他乌黑浓眉和挺直鼻梁间一一滑过,最后落到他的唇边摩挲“我不想骗你了。”

他这么好,她若骗他,实在良心不安。

“不是。”

裴济艰涩地开口,感受到唇边若有似无的撩动,微微偏过头,将她莹白的一小截指尖含入口中。

如果没有耐心了解她,他恐怕会与大多数人一样,斥责这女人不安分守己,却要痴心妄想。

可此刻面对她,他只觉心中一阵酸痛,怜爱之意绵绵不绝,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

这不过是个渴望挣脱的可怜女人,她值得旁人的全心爱护。

偏偏得到她的人不曾珍惜……

他尽力挥开脑中隐隐蹿起的不满,屈起双臂,俯低身含着她的唇瓣。

“我会尽力帮你。”

他附在她耳边低语。

他会想办法,悄悄帮她将户籍、过路文书等都办妥。他并非主管此事者,私下办起来也需费些功夫,尤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尽管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更明白她要脱身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还是想帮她,哪怕只是先将一切准备好。

一旦以后有机会,再渺茫他也会试一试。

他这辈子,已栽在她手里了。

……

第二日,丽质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虽然她对钟家人无甚好感,可睡在此处,实在比留在宫里令人安心多了。

昨夜裴济自然想留宿,可他一早还得入宫参加朝会,若等着敲更鼓,武侯们才到坊间

各处巡逻时离开,反而引人注目,一个不小心还可能遇到他父亲。

无奈之下,他只得趁着敲更鼓前早些离开,提前等在坊门处。

丽质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甚至忍不住自省。

他说这两日不出意外,夜里都会来。再年轻健壮,恐怕也经不住这样连日熬夜。

她是否不该在夜里与他那样纠缠,令他本就不多的睡眠愈发不足?

“小娘子,你的脸怎么红了?”春月正在桌案处忙忙碌碌将饭食摆好,一转身却见丽质正红着脸对着铜镜发愣。

“没事,大约是屋里不透风。”丽质一下回神,这才察觉一向坦然的自己竟不知不觉红了脸。

心底忽然有种陌生的怪异感觉,令她蹙眉。

她忍不住摸了摸心口,勉力扫去异样,从妆奁中取出饰物,将长发绾成最简单的高髻,换好衣裙后,便坐到桌案边,与春月对坐着一同进食。

昨日与兰英说好了,白日一同到先前裴济替她在长安买的宅子去看看。

原本这宅子放在裴济名下,她不好明着过去,只让兰英暗中打理,如今仆从也一并安排了十余个,其中好几名身强力壮,能看家护院的,个个都是经裴济亲自盘查过身家背景的,十分可靠。

得知魏彭的事,裴济恰好借机称这座宅子是赠与魏彭的新婚贺礼,不必再藏着掖着。昨日,陛下的旨意下来,魏彭已命人将地契交到兰英手中。

不一会儿,二人收拾好,便与兰英一道坐车出府。

车马前后,跟着她一同出宫的女官、内侍和侍卫们仍旧寸步不离地跟着。丽质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面色有一瞬冷淡。

她知道,这些人看似是专门服侍、照顾她的,实则都是李景烨的耳目。

她留在钟府时,这些人不会太过警惕,可一旦出府,便会时刻紧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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