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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君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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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立国之初, 科举取士制度尚不完善,没有殿试,只有吏部复试, 考试通过得以任官, 过不了的只能去各地节度使处做幕僚。

所以,金榜上的头名便可称为“状元”, 状元郎的答卷就叫“状元卷”。

李木槿背出的策论,便是出自状元卷。

当时,主考官把前三名的试卷一并拿给李鸿看,让他点出头名。

李鸿毫不犹豫地选中了这一份,正是因为那句“民为水,君为舟”。

李鸿严肃道:“槿娘, 你再说一遍, 这名考生叫什么?”

李木槿紧张道:“秦玉,他叫秦玉。”

“不是郑思?”

李木槿眨眨眼,“郑……堂舅不是状元郎吗?怎会在小食铺借酒消愁?”

魏禹确认道:“是秦玉亲口跟你说这篇策论是他写的, 而不是从某处听来的?”

“他没说, 但他都背出来了。”李木槿肯定道。

李玺听出苗头, 问:“会不会是堂舅告诉那个秦玉的?”

魏禹摇头,不可能。

考生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揭榜之前绝不会泄露自己的答卷,就连至亲都不透露半分,更何况是陌生人。

李鸿脸色非常难看, 但他还是抑制住了情绪,看向郑嘉柔。

郑嘉柔温声道:“不必顾及我, 只管去做。”

李鸿抿唇, 怎么可能不顾及?

他的妻子, 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儿子,为了那个并不值得的郑家,吃了太多苦,若他再不能为她考虑,就枉为人夫了。

“不必想如何把我择出来,也不必考虑郑氏一门的荣辱。尊荣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

郑嘉柔上前一步,温柔却坚定:“我不只是郑家女,还是大业的皇后,是一国之母,你和书昀想要的公正,学子们想要的公正,我也想要。”

李鸿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下令:“将秦玉和郑思带去太极殿。”

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悄悄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飞龙卫领命而去。

李鸿和魏禹向太后告了罪,移步太极殿。

李玺凑到郑嘉柔耳边,挤眉弄眼,“娘亲别担心,我去做您的小眼线,一有动静就跑过来告诉您。”

郑嘉柔被他逗笑,温柔地点点头。

李玺扭过头,又哄得太后笑出声,这才稍稍放下心,匆匆赶往太极殿。

他前脚刚到,飞龙卫后脚就把秦玉和郑思带来了。

秦玉已然醒了酒,还换了身衣裳,并不见落榜之后的颓然或怨怼,反倒从容安定,不卑不亢,倒叫人高看一眼。

郑思年逾三十,眉目舒朗,乍一看和郑嘉柔姐弟有几分相像。虽高中状元,却没有任何骄傲自大的模样,始终和和气气地笑着。

李鸿没让任何人跟他们搭话,进了殿便把人按到书案前,让他们把应试时的策论默写一遍。

两个人虽疑惑,但也没敢多问,就那么背对着背写了起来。

秦玉很快就写完了,之后便像科考时那般,把试卷反扣在书案上,垂下手,恭谨地跪坐着,等人来收。

郑思稍稍慢了些,似是有几处用典不确定,便用笔画了个记号,没耽误太久,也写完了。

内监举着两人的试卷,展示给所有人看。

李鸿和魏禹双双一愣。

秦玉默下的确是状元卷与考官们判的那份一字不差。

郑思却不是,他所作的策论文采观点虽也是上乘,却那和秦玉的毫无关联。

这才是最让人不解的。

若郑思有心作弊,定然一早就把秦玉的答卷背熟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坦然自若地写出另一份。

郑思还挺天真,扒着脖子悄悄去看秦玉写的,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不禁失声惊呼:“这、这不可能啊!”

李鸿沉声道:“哪里不可能?”

郑思指指秦玉,又指指内监手里的卷子,道:“学生才疏学浅,却也能看出,秦生的答卷比我的要高明许多,断不该榜上无名啊!”

魏禹敏锐道:“你的答卷上为何画了圈?”

郑思挠挠头,“科考时太紧张,急急忙忙写完了,这时候再想,便不确定当时是不是这么写的了……”

魏禹点点头,又看向秦玉,“为何你的一字不差?”

秦玉执手,从容道:“不瞒少卿,这篇策论并非学生在考场上临时发挥,而是早在您与瑞王远去河北赈灾时写的,当时只是雏形,看到考题后又加以润色,前前后后默念过数遍,便记下来了。”

这就不奇怪了,今年的考题正是与河北灾情相关的。

郑思还在奇怪,“不应该啊,这么好的文章,当得头名才对啊!”

魏禹问:“你确定,这篇文章你从未见过,也没写过?”

郑思肯定道:“我要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至于考了三次才考上。”

李玺抠抠魏禹的腰带,悄悄问:“是我脑子不好使吗,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魏禹冷笑,“是有些人脑子‘太好使’了。”

太极殿中,事情还没查清,崔沅和顾执便火急火燎地来了。

宫外出事了。

有人恶意散播流言,说是秦玉被人换了答卷,不然不会榜上无名。

还有人把他在酒馆“无意间”背出的策论抄录下来,在学子中传看,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样的文采不输状元卷。

“不可能。”/“有阴谋。”

李木槿和秦玉异口同声。

李木槿记得很清楚,那间酒馆特别冷清,只有她和秦玉两个客人。

秦玉当时虽然醉了,却不至于人事不醒,以他当时的音量,只有李木槿一人听到。

所以,这篇文章不可能是在酒馆“无意间”泄露的。

崔沅沉声道:“还有传言说,郑思是冒用了秦玉的文章,这才得了头名。”

紧接着,郑思的家世就被扒了出来——皇后娘娘的堂弟,太子殿下的堂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和魏禹的关系——当初魏禹在郑氏族学中,有两位走得近的师兄,一个是郑孞,另一个,就是郑思。

至此,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这是一个局。

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区区一个状元之名,也不是为了针对郑嘉柔,而是想破坏“糊名制”,抹黑魏禹,

抹杀他在学子中的威望,阻碍寒门与庶族取代门阀的步调。

李鸿一拳砸在书案上,“查!哪怕把长安的天捅破了,也要一查到底!”

举城震惊。

牵扯到的考生、考官、翰林编修和安定军都被抓回了翰林院,不管有没有参与,先关起来审问一番。

大理寺和刑部联手办案,其余三省、五部、八寺、四监的一把手监审,李鸿和李玺双双坐镇。

这样的阵仗,天王老子都不敢动手脚。

幕后之人想来也慌了,根本没料到,李鸿会有此等决心,也没料到,他丝毫不顾及郑嘉柔和魏禹的名声。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坊间百姓居然十分平静,不像从前那样一吃瓜就群情激愤、议论纷纷。

经过这一年的大瓜小瓜,百姓们都淡定了。

“凡是牵扯到魏少卿和太子殿下的,可别急着下结论。”

“是啊,魏少卿不像徇私舞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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