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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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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太子妃入宫侍疾的时辰迫在眉睫。

江萤甚至都没有与容隐商量的余地。

在整理好行装后,她便与容隐步上前往皇宫的轩车。

也就是在车内,她方找到开口的时机。

“殿下。”她怀中抱着雪玉,语声也放得很轻:“入宫后的夜晚殿下想要如何度过?”

容隐正斟茶,闻言微顿。

“孤会处置妥当。”他语声淡淡,将斟好的清茶递给她:“般般不必担忧。”

江萤心怀忐忑,也没有喝茶的心思。

她将雪玉放在膝上,接过茶盏捧在手里,犹豫着启唇道:“若是没有更好的方法,臣妾能否与发病时的殿下商量一二。”

她怕容隐不肯答应,又轻声补充道:“此前宫中夜宴的时候,臣妾便与殿下商量过。也并非全然没有希望。”

容隐微低眼帘。

看着碧叶在水中舒展。

他并未说太多的道理,仅是启唇提醒她:“般般,今夜便要宿在凤仪殿的偏殿。”

江萤握着茶盏的指尖轻颤了颤。

原本想要说的话也生生停住。

与在东宫里的时候不同。

若在东宫,商量不成左不过也就是被容澈抓去泄恨。

但若是在凤仪殿的偏殿里闹出什么动静,太子罹患狂疾的事便再也掩藏不住。

她确实不敢赌这一次。

她的心绪不宁写在脸上。

容隐看向她,便轻声道:“宫规森严。即便是入宫侍疾,元服后的皇子入夜后也不可留在后妃寝殿。”

“孤白日与你至殿内为母后侍疾,黄昏便返回偏殿,倒也能安然度过几日。”

江萤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便也唯有轻轻点头:“臣妾也会尽力为殿下掩饰。”

话音落尽,轩车亦停在北侧宫门前。

容隐与江萤步下轩车,乘着东宫的舆轿至凤仪殿面见皇后。

彼时天光尚明,凤仪殿内并未掌灯。

镂刻着凤凰展翅的拔步牙床上,姜皇后执着佛经倦倚在迎枕。

琉璃串成的珠帘长垂在地,重重珠光掩住皇后病中的面容。

江萤随着容隐缓步上前。

直至停在珠帘外的时候,倚在迎枕上的姜皇后方徐徐抬起眼帘。

许是病中无力的缘故,她的语声也较常日里要轻柔:“本宫的身子近来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还要令你们尚且新婚燕尔,便来凤仪殿里为本宫侍疾。”

“也不知是否为难了你们。”

她的语声温柔,但语意却不容轻忽。

显然是要长留他们在宫中。

但无论彼此心中如何作想,此刻在皇后的榻前自然也不能说半句不是。

唯有徐徐图之。

容隐便垂落眼帘:“母后凤体违和,儿臣自当前来。”

江萤也福身行

礼:“百善孝为先。为母后侍疾,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绝无抱怨之心。()”

姜皇后淡淡嗯了声,就着青琅的手缓缓用了碗汤药。

既是如此。你们便暂居在凤仪殿的偏殿内。等到本宫的病势稍缓,再行出宫。()”

“以免宫闱内外传出太子不尊孝道的流言。”

本朝以孝治国。

孝道两字压下来,即便是天子亦不能违逆。

容隐与江萤自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青琅带着宫娥们整理偏殿的间隙里,两人便暂且留在凤仪殿内陪伴病中的皇后。

直至窗外红云渐起。

转瞬间便又是一日里的黄昏。

青琅还未回返,容隐便起身向皇后辞行:“儿臣来得匆忙。还有公务尚未处置完毕,需在宫门下钥前令侍卫递出。还望母后能容儿臣先回偏殿处置。”

姜皇后隔着帘幕看向他。

重重珠光朦胧她面上的轮廓。

江萤仅能听见她清淡的语声:“公务为重。隐儿便先回吧。”

容隐抬袖行礼。

在转身行过江萤身畔的时候,他的步履微停,目光轻落在她的面上,是在提醒她起身随他离开。

略微的迟疑后。

江萤终是没有挪步。

太子此刻是不得不回,但她若是也跟着回去,恐怕会愈发惹人疑心。

若是留在凤仪殿里陪伴皇后,反倒会更为稳妥些。

“殿下先回去处理公务便好。臣妾便在此陪伴母后。”她羽睫轻眨,趁着旁人没有留意的时候,悄悄对他做了个口型。

‘殿下不必担心臣妾。’

容隐亦无法再停留。

他抬步走过她的身侧,语声很轻地提醒道:“夜路难行,记得早些回来。”

江萤轻应,复又于跟前的玫瑰椅上端坐。

又是整整两个时辰过去。

凤仪殿上星月高悬,游廊外的夜色深浓如墨。

江萤此刻方能辞别皇后自凤仪殿里出来,提着盏风灯匆匆走向他们暂住的偏殿。

殿内的宫娥皆被遣离,但整座偌大的偏殿仍是灯火通明,似太子仍在此处置公务。

可等到江萤行至内室的时候,却看见最里侧的拔步牙床前帏帐低低垂落。

江萤便将风灯搁在地上,换上软底的睡鞋走到帏帐前。

她将帏帐撩起。

便见到太子正安静地睡在榻上。

凤眼深阖,羽睫低垂。

他睡着的时候这般安宁,半点没有夜中的暴怒模样。

江萤隐约能够猜到什么。

但她仍是没有作声,而是低头轻轻挽起他的寝衣袖口。

腕间的伤痕与昨日并无太大的分别。

显然仍在愈合,且看着没有再添新的伤痕。

这原本是件好事。

但江萤却无法高兴起来。

她羽睫

() 微低,将容隐的袖口放落。

同时也猜到,他这几日应当是一直在用安神药。

否则腕间的伤口定会撕裂。

素来浅眠的太子也会在她撩起他衣袖的时候醒来。

可瞒得过今日,又能瞒得过几日呢?

江萤秀眉微蹙。

她在容隐身旁坐了良久,也没想到更合适的方法。

也唯有轻叹了口气,将殿内的灯盏吹熄,团身在他的身侧睡下。

*

在宫中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

江萤近乎每日皆是悬心吊胆,生怕皇后看出些什么端倪。

起初的两日倒也还算是平静,即便是容铮携着正妻章蕴宜来宫中侍疾那日也安稳度过。

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却终是出了纰漏。

彼时尚是清晨。

江萤正为姜皇后侍奉汤药。

而姜皇后病中不能礼佛,便将放在锦被上的佛经递给容隐:“隐儿,你便接着昨日的那段继续诵读吧。()”

容隐接过佛经,却未能立即接上。

这本佛经写得本就晦涩,相似的段落极多。

若在常日里倒也并非难事。

但偏偏是在他的记忆混乱的时候。

江萤看出端倪,脊背也微微生汗。

她侧身靠近容隐,借着宽袖的掩饰,匆忙帮容隐往后去翻。

还未来得及翻到昨日那页,姜皇后的淡淡落下:昨日黄昏念过的经卷。隐儿今日便不记得了吗?()”

江萤的动作僵住。

容隐握着佛经的长指略微收紧。

但他的语声仍是平静:“儿臣近来公务缠身,总难以静心阅读佛经。若有亵渎佛陀之处,愿手抄佛经二卷,在母后的佛堂中焚去。还望母后能恕儿臣分心之罪。”

姜皇后的视线隔帘而来。

如有实质般落在他们的身上,令江萤的心跳愈发紊乱。

正当她想着是否要为此事找补的时候。

姜皇后的语声淡淡落下。

“若你心系家国,能够善待有功之臣,便胜过誊抄经卷万千。”

她的话音至此,江萤也能听出其中的隐意。

若容隐愿将肃亲王之事轻轻放过,姜皇后便也不会在容隐的事上深究。

江萤心跳微快,悄然看向容隐。

容隐面上的神情平静:“国事自当秉公处理。若真是有功之臣,儿臣亦会恳请父皇善待。”

姜皇后闻言倦倦阖眼,未再多说什么。

容隐亦将混乱的记忆理清。

他复又将经卷翻开,接着昨日那段开始诵读。

看似是母慈子孝的场景,江萤的薄汗却已透了里衫。

好容易熬到午膳的时辰。

江萤方离开凤仪殿,便急忙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与容隐商量。

“殿下,安神药恐怕不能再用。”江萤放轻语声,满心满眼的不

() 安:“若是这样下去,皇后娘娘迟早是要察觉的。”

容隐轻阖了阖眼。

身为人子,他对母后的了解要比江萤深刻许多。

以他母后如今的态度,应当是在他们入宫前便已察觉端倪。

只是还未能确定,他究竟是在隐瞒什么。

如今唯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他主动退让,将肃亲王之事交到容铮手中。

二是他加紧追查,将肃亲王之事查得水落石出,奉父皇处置此事的圣旨而离宫。

容隐没有丝毫的犹豫:“安神药不能再用。”

他眼底思绪深深:“此事孤会另作打算。”

*

同样是前来侍疾的皇子,容铮便未曾在宫内留宿。

他以落水后感染风寒,唯恐传染给母后为由,便在日落前带着章氏离宫。

而江萤留在皇后榻前整日,直到夜幕降临时方回到暂居的偏殿。

今夜的偏殿依旧是灯火通明。

但江萤撩起帏帐的时候,却并未在榻上见到太子。

她轻愣了愣,便也想起白日里太子的那句话。

‘安神药不能再用。’

既然不能再用,那便只能用铁链。

但这里不是东宫。

即便是用铁链,他又能将自己锁去哪里?

江萤秀眉微蹙,很快便想到那个地方。

寿康宫的祠堂。

太子曾经两次带她去过那里。

想至此,江萤的心跳倏然快了几分。

寿康宫是太后生前的居住。

比凤仪殿更为宽阔。

即便是在祠堂里闹出什么动静,寿康宫外的人也是难以听见。

她思及此,便也不再迟疑。

提起还未熄灭的风灯便匆匆往寿康宫的方向走去。

她此前从凤仪殿去过寿康宫。

如今倒也还记得道路。

在夜色里的游廊间行走大抵半个时辰后,她终是踏着如银的月色行至寿康宫的匾额下。

在此侍奉的宫人皆被遣退。

如今高耸的殿门前唯有段宏独自把守。

此刻见她前来,段宏当即便如临大敌:“太子妃,太子有令——”

他话未说完,却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便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面色也因此而涨成猪肝。

江萤轻愣了愣。

她也回过神来:“太子有令,不许我进入东宫祠堂是吗?”

她思索着道:“但殿下从未说过,不许我进入皇祖母的寝殿。”

段宏神情僵硬,显是被她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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