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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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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丹熹以前觉得荒谬不解的一切疑问,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神通广大的昆仑君眼瞎目盲到认不出谁才是他的女儿,因为他或许根本就不想认出来!

为什么穿越女剖出仙元,断送自己的仙途,他明知荒唐却不曾认真阻止,因为她奉献仙元的对象,是殷无觅,是他在凡间所生的孽种!

他冷眼旁观着“昆仑神女”痴迷于他从凡间带回来的小孽种,为了殷无觅折断傲骨,卑躬屈膝,奉承讨好,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将他从尘泥捧上云端之时,他心里想必是很乐见其成的。

对了,在殷无觅刚来昆仑时,为了拔高他的身份,沈瑱还收了他做弟子,他无比用心地栽培他,将阆风山的神力送与他,为他能成为昆仑的下一任继承人而铺路。

沈瑱和穿越女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这百年来,他们父慈子孝,和乐融融,有沈瑱的纵容,穿越女身上的一切疑点,都算不得疑点,旁人更是无从质疑。

如若她没有回来,这将是一个多么幸福圆满的结局。

这一刻,沈丹熹对沈瑱的恨意,超过了沈薇,超过了殷无觅,她眼中能看见的,就只剩下面前这个她从小尊崇的父君。

沈瑱背叛了她,也背叛了她的母神。

金色的朝阳终于涌出山巅,洒入这片森冷的墓地,沈丹熹站在碎金一样的朝光中,握住伏魂鞭的手指收紧又一寸寸松开,银鞭散做铭文,如跳跃的星点收束回她的袖中。

她心口之中翻涌的戾气也随着这些散碎的铭文光点,一点一点被极力地压回心底深处。

——她还不可以对沈瑱动手,现在动手没有任何意义。

沈瑱能感觉到她身上极力压制的戾气,旭日驱走了地面上的黑暗,却难以驱走她眼底的阴霾,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沈丹熹会扬手向他一鞭挥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住她手中银鞭的准备。

可最终,她没有。

沈瑱紧蹙的眉头便稍微舒缓,先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丹熹看了一眼棺木中的灰烬,叫清晨的风一吹,棺木里的骨灰便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

她无所谓道:“父君不是已经看见了么?在挖人祖坟。”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殷无觅的祖坟,坑里化成灰的倒霉蛋,就是他的亲爹。”

沈瑱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她的眼神透出一点一言难尽,他不认为凭借这么一具尸骨,一段模糊不清的残存记忆,就能判定他和殷无觅有什么关系。

他从未将殷无觅视为自己的后代,即便现在确认了殷无觅与殷长霄之间的血缘关系,他也不认为殷无觅就是他的血脉。人间的这一具肉身,不过是他历劫的一个工具,就算被掘坟,就算湮灭成灰,他也并不会因此生气。

他不悦的是,这样的事,不该是她来做。昆仑神女,暗夜来到人间,掘人尸骨,实非光彩之举。

沈瑱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神女的身份?”

沈丹熹不由笑了,反问他道:“那父君可又还记得你昆仑神君的身份?”

雀火的焰光在灯盏中微微摇晃,沈丹熹虽将一腔愤恨都埋进了心底,可到底从那几丝魂力凝结的金丝上泄露出几分,透过雀火,传递到了另一人的灵台。

漆饮光的神魂复归其身,便被灌注了满腔的恨与怒,他猛地睁开眼睛,扼制不住的戾气从身周扫荡出去,雀翎剑脱体而出,化作片片飞羽,剑光交织,顷刻间便将一座殿宇劈斩得四分五裂。

殿宇垮塌的轰隆巨响震得群鸟皆惊,扑簌簌地振翅逃往天空。

凤君和凰主带着一批人浩浩荡荡赶来时,只看到一片垮塌的废墟。

漆饮光埋头按揉着眉心,眼角酸涩异常,忍不住想流下泪来。他从指缝间看到尘埃之外许多身影,才顿了顿,将眼角的泪意憋回去。

远山上火红的凤凰花映入眼中,漆饮光迟钝地意识到,看来他已经不在昆仑了。

漆饮光按了按心口,喃喃道:“你又受了什么委屈。”

仅仅是从雀火中传递而来的几分情绪,便已沉闷地堵塞在心口,让他难过地喘不过气来。

尘埃之外,人影渐近,凰主头戴金冠,额上缀着珠玉华胜,身披一袭羽衣,雍容而华美,从废墟当中走来,亦不染纤尘。

她怀里抱着一只翎羽极为华彩的凤鸟,快步穿越垮塌的梁木走进来,还未开口说话,怀中凤鸟先发出一阵啾啾鸟啼。

鸟啼声清越,如珠玉落盘,引得群鸟跟着一同齐声鸣叫,凤鸣传入漆饮光耳中,却是一场狗血淋头的大骂。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一醒来就搞这么大阵势,你在拆家是么?你拆家是在向本王宣泄你的不满是么?”

“小时候被押在昆仑,二天两头哭嚎着要回家,现在人家昆仑容不下你了,你偏偏死缠烂打地赖在昆仑不走,心里恨不得把窝都搭在昆仑的扶桑木上是吧?昆仑君都亲自发帖遣返你出昆仑了,本王这张鸟脸都叫你丢尽了!”

“那若不然这样,你去给昆仑神女当坐骑,当神兽如何?看她愿不愿意多养你一只孔雀。哎,我们这座羽山是留不住你了。”

那华彩的凤鸟叽叽喳喳起来没完,越说越是伤心,险些垂下两行热泪,满山鸟族都跟着悲泣起来。

漆饮光脑浆子都险些被叫出来,抬手捂住两边耳朵,无奈道:“父王,您虽然涅槃重生,返老还童,心性退化,但多少还是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

凤君尖利的鸟嘴一张,又是一串鸟啼,“夫人,你听听,这个逆子已经开始嫌弃我这个老父亲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丢进锅里煮了,也好过辛苦将你孵化出来……”

凰主也终于是听不下去没完没了的唠叨,指尖一扬,一缕金线凭空而生,缠住了它的鸟嘴。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凰主敛裙坐到床沿边——满殿摆置尽数报废,唯有漆饮光身下这一具睡榻还是完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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