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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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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卷暮色,星河浮霁。

萝州城内灯火万千,五街之内不知开了多少扇窗,州城之中无声流淌着不同寻常的静谧与□□,各怀心思的人心照不宣地希冀着今晚注定精彩的厮杀与碰撞。

温禾安看了看他们披星戴月前来的模样,朝陆屿然走去,同时低头捏着四方镜通知月流:【我有点事,亥时四刻在商定地点汇合。】

月流问也没问,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好。】

几人走到陆屿然小院的一楼正堂,商淮直接摊在椅子上,眼皮熬得红又肿,此刻狠狠搓了把脸,想起身,动了一下又缩回去,只得踢踢罗青山,含糊地嘟囔:“给我倒杯茶水。”

他这几日能活下来,都靠那一杯接一杯灌下去的醒神茶。

一向最是好说话的罗青山屁股岿然不动,像是在椅子上生了根,陆屿然还在这站着,他凭借强大的信念还能勉强撑一撑,若不然,他现在就能原地昏死过去。

温禾安见状起身给每个人倒了杯茶,商淮冲她感激地笑一笑,她则转身坐在陆屿然身侧,细细地看他。

他们是一样的人,如山的重责压在头顶一刻都不得松懈,忙起来没日没夜,烧灯续昼,因而只需看一眼,就能立马知道彼此强撑下的真正状态,很多话无需多说。

温禾安低声问他:“一直没休息吗?”

“没时间。”

“观测台建在溺海,打桩时遇上了很多问题。”陆屿然脸色不免带点病态的白,下颌边缘越发锋锐清瘦,骨腕松懈下来时眼皮微落,透出冷淡的恹色,“罗青山研究松灵也出现了变故。”

温禾安原本想问松灵的事,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忍住了,决定解决完今夜的事之后再说。

她昨天还有些诧异,温流光约战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陆屿然不可能没听到风声,按理说,他会和她谈一谈,让她自己控制,别把火烧到他和巫山头上来。

他现在回来,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

温禾安指尖摩挲着杯盏上的玉质纹理,清声将自己的打算告知:“我安排了人和住处,等将他们救出来,不会带回这边,会另寻地方安置疗养。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温流光气急之下,可能会再次搜城。”

这个可能性不高,基本不会发生,只是她该表示的态度要表示。

陆屿然双手叠在膝上,指节修长匀称,听了这话,身子往前倾了倾,嗓音带着些微哑意,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都布署好了吗?准备硬拼?”

温禾安摇头,语气从容:“没什么拼的,现阶段我杀不了她,她杀不了我,这次逼我现身,无非是要探出我的底牌。”

“要布署的都布署好了。”

她话语中有种安定人心的意味,轻描淡写的笃信,给这场还没开始的争斗奠定了结尾:“出不了什么岔子。”

陆屿然默然。

他从来不但心温禾安应付不来这些事情,她能力和实力本

就很强,不容小觑,又不会回避自己过错和失败,才跌了一跤,吃了亏,只会让她更为谨慎,计划更缜密周到。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非得回来这一趟做什么。

温禾安给他带的那匣子香甜果子到现在都还撂在他的书桌边,一块也没动过。他每次瞥到那个木匣子,想起温禾安,幽静如寒潭的心境总是泛起涟漪,次数一多,心烦意乱。

温禾安才恢复,和温流光的战役已经在明面上打响,后面只会越演越烈,他代表巫山,有自己坚定不移,不容动摇的立场。

如果温禾安最终败了,她会死在温流光手中,如果赢了,她会回到温家,执掌温家,在最后的帝位争夺中,注定和他成为生死仇敌。

他们会凶狠地搏杀,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彼此的弱点,在鲜血淋漓中给出致命一击。

这是他们难以更改的宿命。

就是因为……喜欢,意识到了喜欢。

——所以现在才更应该抽身,而不是任由本能越来越放肆地默许,甚至纵容着这种靠近。

因为这些相处时候的细枝末节,不设防给出的消息,都有可能成为最后她手中锋锐无匹的利剑,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陆屿然眼皮下覆着两团深郁阴翳,没有说任何试图要让她别回温家的蠢话,他自己放弃不了的东西,没脸让别人放弃,更何况温禾安从始至终有自己的想法,容不得任何人左右。

他问:“什么时候反击?”

这话问出来,和“什么时候杀了温流光回温家”,是一个意思。

温禾安愣了下,并不瞒他,正色着思忖后回答:“就在这三个月了。”

三个月。

陆屿然眼瞳静默,指尖在椅手边缘敲了敲,也不意外。这大概就是他们能以现在这种模式,勉强和谐相处的时限,之后再见面就是撕破脸皮了。

也就这段时间了。

他要忙的事多如牛毛,三个月太短,倥偬而过,见不了几次。

他们对话的时候,商淮已经抓着茶盏连喝了半杯,但劲还没上来,脑袋一歪,努力了半晌,才将眼睛睁开半条缝,模糊不清地呓语:“二少主,我相信你不成问题,我和罗青山都在这里给你打气。”

罗青山被他在肩膀上一拍,从打盹中猛的寻出一丝清明,口里跟含了水似的,含含糊糊附和:“对。”

温禾安莞尔,温温柔柔地勾唇回应这份善意:“好。”

回应完后又转过身看陆屿然,将他凌然眉眼间无法忽视的倦意收入眼底。

她起身,准备出门,怕吵到满屋子昏昏欲睡的人,声音落得很低,只能听见气音:“累了就回房间里休息会吧,椅子太硬了,你们醒来后还有得忙呢。”

陆屿然懒懒地嗯了声。

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好像要等她出门后才动作。

温禾安提脚跨过门槛,空间裂隙就要在眼前成形,陆屿然这时候才起身,靠着椅子支撑点重量倚着,出声喊她:“温

禾安。”()

温禾安闻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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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打完还是回来住。”

温禾安有点诧异,又有点犹豫,她住哪都是一样,只是他这样,多少要面临巫山的内部问责和压力,想了想,欲张唇回绝。

十步之外,陆屿然黑发黑瞳,如着点墨,清贵矜傲,他看穿了她想说的话,指了下身边:“罗青山今夜都在这里。”

罗青山是巫医里的翘楚,只要还剩口气,就可起死回生。

说罢,陆屿然垂下眼,话里带点尖刺,不知跟谁在冷冷较劲:“再麻烦,也不差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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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四刻,城中灯明如海,前几日最爱夜里出来的修士都收敛了,街市上一时人声寥寥。

一品春方圆五里,皆是阒静一片,鸟雀都识趣的不再出声。

其他人不出声是因为都在警戒,屏息凝神,但一品春的大门外不远处,那十二具被架在空中,手脚软塌塌被锁链束缚的“筹码”们则是因为进气多出气少,连撩下眼皮都觉得有盐粒在皮开肉绽的肌肤上噼里啪啦炸开。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是喉咙里倒抽冷气的嘶声。

他们由三位九境长老看押。

而前方目光所及之处,温流光长发束成十几根带着彩绸的发辫,随意披散着。她手里拿着根火红的鞭子,长鞭微动,空气中发出急促的破空声响,头颅高高抬起,黑发雪肌,明艳动人,脸上一片傲然之色。

三位九境长老跟在她身边,眼神鹰隼般四处睃动,将周围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她在等温禾安。

这是她少有的有耐心的时刻,不躁乱,也没想发脾气,眼底甚至偶尔划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像一只在陷阱边上等待最心仪的猎物自拖罗网的猎手。

温禾安要是出现,会是什么表情呢。

被陷害的气愤,被威胁的勃然失色,还是不得不被动现身和她打上一场的无可奈何?

那副凡事不急不忙,稳操胜券的虚假面具要被狠狠撕下了吗。

思及此,温流光满意地在原地扫视着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光是一想到等会的情形,只觉血液在身体里加速流动,发出溪流一样涓涓的汩动声,像美妙的曲点。

亥时五刻。

温禾安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她一身飒爽黑色夜行衣,脸上严丝合缝地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有一上来就如温流光所想的上来直接对她发难,而是闪身几步到那十二人身边,袖摆轻盈浮空时骨腕一动,素手轻扬,以掌为刃,九境巅峰气息乍然迸发,一击重而巧妙地落在将他们齐齐束缚在巨大石碑上的锁链上。

这一击,火星直迸,锁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锁链确实是温流光精心准备的灵器,寻常九境一时之间没法全然破开,只是承受不住温禾安正儿八经的攻击,此刻锁链上如爆竹般颤动,展开,裂开细纹。

那十二个人眼中闪出绝处逢生的耀眼光

() 亮。

只是温禾安来不及挥动第二击,因为长老们动了,温流光也动了,她身体如流星蛮横地撕裂夜空,笔直而锋锐地袭过来。

温禾安出手,电闪之中与她过了一招,而后错身而过,面对着温流光升腾起勃然杀意和兴味的眼睛,满脸冷酷。

温流光歪了歪脑袋,勾出一道笑意,语气火热:“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似乎在等温禾安自己踏入身后专心为她而准备的巨阵中。

只要她还想救人,今天就必须乖乖走进这明摆的圈套中。

温禾安皱着眉,她迟迟不动,像是在犹豫,半晌,从那十二人身上冷淡挪开视线,皱着眉冷声吐字:“温流光,你拿我当傻子?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厌恶地直视眼前人,掀了掀唇:“谁会和你在这里打。”

说罢,她连退五步,一闪身遁入夜色中,颇有种一击不成就罢手保全自己的架势,气息转瞬间就退远很多。

温流光眯了眯眼睛,她视线陡然阴沉下来,隐晦地扫过后方布下的大阵,一时之间,心中不是没有迟疑,总觉得这不是温禾安的行事作风。

可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温禾安如今孤身一人,再过段时日,待她招兵买马,可就没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送上门了,而且——温流光看向那道仍然坚守在原地的巨大锁链,眸光闪烁不已。

她不是没有防备。

这锁链是族中圣者锻造的灵器,是她叩开第八感后的奖励,它可以承受两道巅峰九境的攻击,温禾安方才出手碰了一下,但想要解开这个,至少还要个顶级九境出手一次。

顶级九境,别说萝州,整个九州掰着手指头数,都只有那些人。

谁会帮温禾安?

陆屿然吗?

除非他真疯了,彻底不顾巫山了。

想到这,温流光即便知道这事绝不可能发生,仍是轻蔑一笑。

这样倒更好了,巫山绝容不下温禾安,届时三家通缉,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温流光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她在半空中一抬手,一直追随着温禾安离开的方向,朝身边几位长老发号施令:“你们四个,跟我去会会她。”

就算没有这阵,她和四位九境同时围击,也够将温禾安逼入死胡同。

她看向剩下的两位长老,下巴微抬,眼风淋漓:“你们留下来守着,任何闲人擅入,直接斩杀。”

话音落下,温流光如一尾在黑暗中肆意穿梭的雨燕,顺着温禾安的方向追击,撕裂空气的声音如飓风长啸,经久不绝,最终猛的闯入了一道扩开的涟漪结界。

温流光踩在结界中,环视四周,目光如雷电,牢牢钉在前方温禾安的身上,红唇一张,无情讥嘲:“妇人之仁。”

她很喜欢观察温禾安的表情,想看她气急败坏,当下饶有兴味地讥讽:“我都有点看不懂你的打算了。你是准备把我们都杀了,再去救那十二个蠢货,还是有别的帮手?”

说到最后

() ,她一扬长鞭,突然变脸,一字一句地道:“不管是哪种打算,只怕你都没破局的实力。()”

温禾安亦冷冷回:“你来试试。?()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温流光本就不是来和她耍嘴皮子的,只听话音落下后,她长鞭绕着腕骨一转,而后倏地一放,一声清脆而空灵的“啪哒”声,近乎响彻整座萝州。

狂暴如堆雪的灵力尽数附着,只一息之间,铺天盖地的鞭影迎风而涨,每道以百丈之势骤烈扫荡,杀气有如实质,遥遥指定温禾安,叫她无处遁形。

鞭影像庞大到足以占据天穹的触手,遮天蔽日,狰狞扭动,以誓要将人寸寸绞杀的气势扑杀过来。

于此同时,四位九境长老也没闲着,各自施展手段,从侧面围困她。只见结界中风雪齐涌,月影倒映在一汪虚幻的满涨湖水中,异象连连,威能莫测。

无数围观的人嘶的抽了口气,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顶级九境全力一击之下,寻常九境凑上去根本不够看,更遑论他们这些同龄,却只有七八境实力的人。他们实在是差得太远,如天堑难以逾越,被这当头的几位甩下岂止一星半点。

温禾安目光凝重,明争暗斗百年,她质疑温流光的性格,看不顺眼她的张扬猖獗的行事作风,却从未质疑过她的实力。

面对这悍然一击,她不敢大意,双手飞速结印,结印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完整捕捉所有细节。

随着她的动作,一点荧光从她指尖透出来,起初光芒微弱,如星星之火,然而随后,一轮明月从她身后浮现。

明月甫一出现,光泽越聚越亮,不过一息之间,甚至透过了涟漪结界,将整个萝州笼罩在内,每一条街道在这种皎光之下亮若白昼。

萝州因此一片死寂。

明月与鞭影最终在无数道目光之下猛然相撞。

难以想象的声响炸响在涟漪结界内,四位长老在这等攻势下如折翅之鸟,横飞数米,勉强在半空中止住身形,明月与鞭影同时消散,温禾安往后退了四步,止住步伐。

温流光如磐石岿然不动,俏脸上寒霜密布,眼底风雨欲来。

只退四步。

她对此十分不满意。

温流光挥着鞭再次轰杀,四位长老紧随其后,生死仇敌再次见面分外眼红,根本没有别的话可说,温禾安见状,舍弃了别的攻势,以一双如玉手掌加入战局中心圈。

她的掌印很厉害,身法又独特,挪动间神鬼莫测,时不时分几掌分到四位长老身上,必是掌掌见血,必有闷哼声响起。

她的大部分精力和攻势都落到了温流光身上,一刻钟不到,两人已暗中交手数百下,每一次交锋都惊心动魄,稍有不慎,就是负伤落败,陷入被动的后果。

然而谁都能看出来,温禾安有些落入下风。

四位九境毕竟不是来看戏的。

他们也都成名已久,各有各的本事和绝招,这时候一个眼神对视,改变战略,同时出手,合四人之力,甩出一道巨剑,斩向温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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