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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141(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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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封地形状上呈中央,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在其中有所图谋,这对于安定公主才在朝野之间树立起来的威望和名声无疑大为不利。

李清月自己显然也知道,这等形同攥取的封地,像是在说自己什么都想要。

可天下之间,真能做到将什么都执掌在手的,唯有天子而已。

哪怕她以自己年少为由,也绝不可能蒙混过关!

所以当刘仁轨说出取舍二字的时候,她感觉到的也不过是一种“不出所料”和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多年师徒关系,让老师对于她这种上来就开天窗的操作很熟悉了呢。

李清月点头,“老师觉得该当如何取舍?”

刘仁轨仔细地将这份地图重新审视了一番,不得不感慨,学生手底下的办事之人在行动力上已越发出众,居然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将该收集到的讯息整合完毕。

斥候、矿工、采药工,以及负责户籍登记的官吏都堪称各司其职。

而这一切,好像就是在她选择离开中原前往边境后开始的陡变。

他也很难不将目光在那金矿的备注之上停留了有一阵子,这才转回到了面前。

“公主所写种种,在您心中总是有个主次之分的。您最想要的是什么?”

李清月一点没带犹豫地答道:“粮、金、铁、煤,我都想要。”

能全部拿到手的情况下,肯定是都要的。

这话说得着实发自肺腑,却还是不免让刘仁轨的额角青筋一跳。

但他又在心中告诉自己,在看到那张歪七扭八的封地轮廓之时,他就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粮……”

李清月抢答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我想不需要多说。无论是要让戍守边境的士卒能吃饱饭,能有余力北上扫平靺鞨以及奚人作乱,还是要让高丽人逐渐归心,粮食都必不可少。”

刘仁轨颔首:“我知道,我原本也是想说,大都督将此事排在第一位,确实没错。”

自打李清月和赵文振一起离开到如今,唐军的种植干得有条不紊。

高丽百姓对于唐军开辟水田之事,也已是越发感兴趣。

甚至,已不仅仅是泊汋城中的高丽百姓。

鸭绿江上的渔业随着春水消融而重归兴盛的时候,就时常有上下游的渔民也停留在这一带,观望唐军的举动。

农事果然是对百姓来说最为熟悉,也最是重要的东西。

所以这些已经开辟,和在规划之中需要开辟出来的农田,是绝不可能拱手让人的。

更何况,李清月的计划也和如今执掌安东都护府的李谨行截然不同。

她要做自己的事,就得有足够的田地。

在这一点上,刘仁轨是绝对和她站在同路的。

“但金的情况和粮不同,”刘仁轨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我并非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不是大都督麾下那几

个伴读,也不是那些不知上层利害的矿工,我必须要问您,这个金矿打算如何处置?”

李清月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一点躲闪,“暂时据为己有。”

据为己有……

刘仁轨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据为己有!

但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个纨绔恣意的皇室贵胄,而是他看着做出种种利民贡献的熊津大都督。

以至于在明确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刻,他并不是因此而动怒,只是沉声说道:“那么就请大都督给我一个据为己有的理由。”

他是熊津大都督的长史,也是公主的老师。

无论是因为上下级的关系,还是师生之间的教导,对于公主这等有违常理的举动,他必然要知晓内情,也得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规劝。

李清月显然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没在此事上对刘仁轨有所隐瞒。

她迎着刘仁轨探寻的目光,给出了回复:“边地比中原更需要这片金矿,道理其实就只是这么简单。”

当然,光是这一句还不足以让刘仁轨接受这样的僭越举动。

李清月继续说道:“我在见到老师的时候已经告诉过您,西域战事有变,唐军损失了一万多匹战马和精心栽培出来的骑兵,今年的国库支出必然朝着那方倾斜。此时在东边发现了金矿,我用我这边的人力将其开采,送到中央,最后会用在何处呢?”

刘仁轨刚要回答,就被李清月抢先一步答道:“我知道的。大概不会在采买、繁育优良战马上,也大概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回馈在东边的军备上。”

“金矿的开采缓慢,不是一笔快速到来的进项,对于长安那头来说,或者说对于大唐偌大一个天下来说,这甚至只能算是家中的意外之财。既然西域的稳定,依靠着国库的拨款能维系得住,那么当意外之财到来的时候,它大概只会被投入大明宫的建造之中。”

她这话说的好似有些荒诞,可在刘仁轨一度见到府兵现状的时候,他又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句妄言的推断。

李清月扶住桌案的手有一刹的用力,“但老师觉得,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不需要这笔钱财了吗?”

当然需要!

可是……

“我连争取到这样一个等同于亲王的待遇,都需要在出生入死和里应外合之中得到,要得到军事议会的权力,也需要时局有变。所以别人也未必会在看到这片金矿的时候,觉得我能将其用好。”

她一字一顿地强调:“但我可以。”

“我知道要如何让这些高丽百姓逐渐归心,知道这片土地要从百废待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还需要花费不小的一笔投入。而当我有老师和众多担任过流外官的属吏协助的时候,这条兴复之路我不会走错。”

“我知道要给这些戍防的士卒以足够的优待,让他们在坐镇边地的同时不必担心军功旁落、补助有缺,不用担心自己的亲人因为他们不在身边而遭到苛待。我也知道,只有用金钱武装起

来这支驻扎的队伍,才能让这片被打下来的地盘不会易主。”

“我手底下的医者同样需要钱,我甚至想在此地再成立一个东都尚药局的分部,让这苦寒之地的百姓在越冬之时也能存活。唯有如此,才能让此地的人口发展起来,不再是这等一城之地寥寥数百户的情况。”

“我也不怕告诉老师,在我手底下其实还有些特殊的东西需要不断地给出金钱投入。他们在其他朝代可能只是所谓的炼丹旁道,但我相信,他们迟早能拿出用于威慑四夷的武器。”

李清月的语气从容,但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的斩钉截铁,“就如同那才研制成功的指南罗盘一般,我知道钱该花往何处去,才能得到最大的收获。”

刘仁轨面色一震。

就听李清月问出了最后的一句:“那么老师觉得,我这到底是私心还是公心呢?”

刘仁轨不是赵文振,他所顾虑的东西更多。

他甚至曾经直言上谏,阻止先帝在秋收之前狩猎,那么他也本该秉持着这番做派,劝谏公主不要将金矿据为己有。

可在这句公心私心之论,以及公主对意外之财去向的评说之中,他本应该固守着的底线竟有一瞬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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