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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且浮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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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古怪瞄了两眼,对方好似有所察觉,微微抬起头,朝他这边转了过来,吓得他赶忙收回视线,专心收拾起竹篓里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

素来僻静的苍石城今日居然又来新客。

走在最前方的几人一身黑色劲装,左手执刀,长发高束。行步间气概威武,昂然飒爽,外露着一股凌人的杀气,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偏偏后面坠着一群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衙役,生生拖垮了气势。

货郎琢磨着,不像是官府的人。

苍石城的那帮官爷全是花架子、软骨头,满身松垮的皮肉,挨不了一拳。在街上见到习武的侠客,不追上去打躬作揖已算是有骨气了,哪里敢这样挺着胸用鼻孔瞧人。

可后方的衙役又以他们马首是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低眉敛目,听凭吩咐。

多半是戍边的将爷们。

货郎摇了摇头,将东西往里侧挪,多给他们腾出道。

宋回涯一动不动地坐着。

衣摆扬起的细风从她鼻间扫过,她闻见了一股极浅又极熟悉的味道——同她身上相似的血腥气。

她漫不经意地扫去,果然在几双布鞋的鞋底看见了颜色浓暗的血泥,该是来不及更换便匆促赶了过来。

什么地方能死那么多人?连泥土都给浸透了。

宋回涯擦了擦嘴角,闪身退入暗巷,迂回跟了上去。

那群不顶用的衙役半路被黑衣青年支开,只剩下为首男人领着两名兄弟,走进城中最大的客栈。

角落靠窗的两名书生正在喝茶,发觉大堂内忽然鸦雀无声,顺势看向门口,小声闲聊道:

“好大的气派,这米粒大的破地方近日可真是太热闹。再来几个可装不下了,不得互相打起来?”

“仗打完了?”

书生嗤笑道:“哪有打完的道理啊?自己人尚在打自己人呢。”

为首将领环视一圈,不顾众人脸上神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此地山匪横行,朝廷尚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如无要事,速速离去,否则一并以贼子论处。”

他嗓音浑厚,带上内力,一时间有如洪钟在耳边震鸣。

一群江湖人闻声出来查探,稀稀落落地站在二楼阶梯朝下俯视。

黑衣将领阔步上前,朗声重复了一遍:“明日之后,我不想再在苍石城内看见任何一个外来的江湖人。凡敢在街上佩戴兵器者,皆收缴充公。凡无官府公文者,皆缉拿候审。凡有违令反抗者,就地处决!”

一众江湖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自打来到这座边陲小城,说不上呼风唤雨,那也算是威风凛凛。他们师出有名,且遂心如意,都几日都是飘飘然的,正为自己顺利铲恶锄奸而自满窃喜。随意来个边地小兵,就想对他们指手画脚?

当下便有人不服道:“好生霸道啊。”

后面两位恪尽职守的黑面小将此时终于开口,只是说出的话更不好听,怒瞪着眼直白骂道:“不及尔等无耻。”

那武者稍怔,羞愤欲斥:“你——”

黑面小将二话不说拔刀出鞘,直指他面庞,寸步不让:“我什么?”

武者见左右人纷纷退开,心生怯意,悻悻息声,转身回房,面上有损,只得将台阶踩得“哒哒”作响。

书生顾不上吃茶,一直端着茶碗细听,直到此时才下了定论:“是陆向泽的人。”

他仰起头,将半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大笑道:“痛快啊!”

那黑衣将领旁若无人地在空地上踱了两步,偏头睨向上方,薄唇轻抿道:“谢门主不主动出来,我就要上去请了。”

二楼正中的客房大门应声推开,谢仲初不急不缓地露面,一边沿着楼梯下行,一边生疏有礼道:“昨日睡得晚,小友来时才醒,方才在整理仪容,实在怠慢。”

他看着这位晚辈,只轻轻一颔首,问道:“不知将爷找老夫何事?”

青年唇角上扬,一字一句道:“鄙姓陆,陆向泽。”

四周一阵哗然。

书生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溅了对面的好友一身。

友人也顾不上生气,伸长了脖子往前门看,只潦草用袖子擦了擦脸。

一墙之隔的窗户外,背靠着墙面的宋回涯跟着念了一遍。只觉这名字略微耳熟,可看那武将的长相,又十足目生。

“原来是陆将军。”谢仲初拱手问好,不冷不淡地道,“陆将军不在边地,何故来这座小城?”

他瞥过门口那个古板木讷的小将,补充道:“好像也只带了几位兄弟。不怕胡人在此设伏吗?”

陆向泽笑了起来。他线条明朗刚毅,棱角分明,本是大气中正的长相,但刻意地摆出笑容,反而有种邪狞的味道,尤其是他话中杀意极重,叫人听得胆寒。

“不错。先行的骑兵只带了二十来人。谢门主若有信心可以试试,能不能在无名涯下多添几道游魂。总归我是很期待的,正觉着不爽利,缺些滋味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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