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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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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的事暂且不表,且说梁堇,那日见手中已攒下十六贯银钱,便想去外面寻个经纪,她趁着这日休息,不用去吴家当值,就来到了牙侩行。

沂州没有经纪行,因着地方不大,所以经纪和牙侩混在一起,经纪与经纪不同,有那不入流的底下经纪常干牙侩的勾当。

谁家要是有丧事,寻上他,只用出钱不用出力,自有他去操办,买香烛纸马,麻衣孝布,赁鞍马道姑……他不仅揽这样的事,平日里还给人说媒,帮人讨小的。

在酒楼里亦帮那些子大官人跑腿召妓,与人赁屋,这样的经纪和牙侩没什麽两样,所以只能称呼他为下等经纪。

再往上一点的经纪,帮人牵线买卖,像什麽宅子田地,米粮布匹,卖家托给他,自有他去寻买主,事成之后,按买卖大小收银钱,不过平日也碰不上什麽大买卖。

大买卖是上等经纪的,不肯分与他们,他们又不屑做与人说媒那种牙侩的活,便只能在小商小户中间穿梭讨生活。

梁堇来沂州一年多了,虽然没有和这一片的经纪打过交道,可她在外面卖小食,三教九流的事没少听说。

这牙侩行有一个姓李的经纪,听说是个正儿八经的经纪,为人实在,就是促成买卖后收的钱有些高。

开春那阵,帮贩珠的张大户卖掉了积压的珠子,利钱是四十贯,他要了三贯银钱作茶汤钱。

她寻到他的时候,他正得闲,因着他的茶汤钱收的比旁的经纪要贵,所以乡下来的小户卖粮,城里的婆子想置两亩薄地养老的都不爱找他。

其他经纪跟前热闹的很,唯独他这,一天下来只有零散的几个小客。

“大伯,你可是李经纪?”

这李经纪瘦长脸,蓄着胡须,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头上裹了一块万字方巾,身上穿了身布袍,坐在柜下,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把打的油光水滑的算盘,和一只用的发黄的旧盏。

李经纪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唤他,一抬头见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问她来寻他何事,可是家中要赁婆子使,让她去寻牙侩。

“大伯别急着赶客,我家官人出门去了,留下小娘在此,她手里好不容易攒下几贯银钱,使唤我来这问问可有生钱的小本买卖。”

梁堇口中的小娘,是指外室。

市井深处,多有暗娼和外室,并不是外室手里都有银钱,都能穿上绸缎衣裳,养外室的人,要么是来此地经商的商人,养个外室伺候自个,等在沂州做完生意,外室多半不带回家里去。

还有一种,是沂州家里有些钱财的,背着正头娘子养在外面,一个月里来几次,害怕娘子知晓,不敢给外室多少银钱。

像话本子里写的,给谁谁家大官人当外室,丫头婆子伺候,绫罗绸缎衣裳穿着,山珍海味吃着,过着神仙日子,和正头大娘子没啥两样,甚至比大娘子还要风光得意,这样的事不能都信。

那些外室趁着官人对自个还新鲜的时候,多讨要头面料子,攒

下来送到典当行典当,手里有点银钱,会让身边的婆子或丫头去寻经纪,用这些钱做些小买卖,赚些私财,日后被人抛弃,或者年老色衰都能以此傍身。

梁堇这样说,李经纪都见怪不怪了,问她家娘子手里有多少贯钱。

“十六贯,我家娘子不挑什麽买卖,能赚几个钱就成。”这钱放在她手里也不会变多,不如丢出去滚一滚。

要是搁到旁人身上,说不定早就凭借自个灶上的手艺和食方去赚那所谓的快钱大钱了,梁堇也想过,可那些人并不傻。

家生子赚大钱,是很可笑的事情,自打宋家酒楼的事情过去后,也给梁堇提了个醒,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外面露过真手艺。

在吴家显手艺也是半藏半露,她显出来的手艺够给三姑娘当灶娘就成,人不能贪一时风光,要为长远计。

十六贯在李经纪这不多也谈不上少,放到乡下,都能置办上几亩田地了,他问她家娘子是想做稳赚不赔的买卖,还是想赚利多的买卖,利多也不是白给的,风险也大,说不准银钱就打了水漂。

“有没有利不多也不少的买卖?”梁堇想寻个适中的买卖做。

李经纪沉吟片刻,说了几样买卖,又说道:“听闻蜀中多月不曾下雨,有人说会有大旱,你家娘子要是想挣钱,不如趁机囤些生丝。”

梁堇知道生丝,吴家的吴二爹就是贩生丝的,生丝是蚕吐出来的丝,能织成缎,绸,锦等名贵的料子,她又问了些话,便说要回家中让娘子拿主意,她从牙侩行出来并没有回吴家,而是来到了布料行,挑了一家大铺走了进去。

柜台上面摆满了颜色鲜亮的缎子,锦,罗,上面有的还带花纹,铺子里有婆子招呼她,问她是想买缎还是买锦。

梁堇趁机向她打听缎和锦的价钱,出来后,她心里有了算计,刚才铺子里的婆子说,别想捡便宜的锦缎,这一两年来,锦缎的价居高不下。

锦缎都是由生丝织造而成,也就是说,生丝的价稳定,即使蜀中没有大旱,她囤了生丝,生丝的价也不会贱到哪里去,即使贱点也无妨,做买卖,想不冒风险是赚不到钱的。

她又去杂货行打听收不收生丝,生丝价几何……第二日在吴家告了两日假,一早出门,晚上才回来,打听了三日,人都晒黑了。

第四日,她心中有了成算,这几日来她不是瞎打听,去绸缎铺问绸缎价儿,要是绸缎一会价贱一会价高,囤丝的买卖做不得。

去杂货行问生丝,要是大多铺子不收,价儿又压的低,囤丝的买卖也做不得。

……

如此这般后,生丝的行情,梁堇不说精通,但也晓得了差不多,有了七分成算,她才去寻李经纪。

“你家娘子要买十六贯钱的生丝?”李经纪有些惊讶,那日让人囤生丝,可他自个都不敢囤,生怕赔了银钱。

“娘子使我把钱带来了,还要托大伯你帮着买生丝。”梁堇从袖子里掏出几张交子来,她把她攒的铜板银子都换成了交子。

买生丝不是那么好买的,需要托人买才行,生丝的色泽,产地,价儿都不一样,有贩丝之人,以次充好,梁堇不是这里面的行家,分不出好赖来。

李经纪就不同了,他常年帮着牵线买卖,也帮不少小户贩卖过生丝,生丝好赖,对方有没有抬价,他都门清。

托他买丝,给些茶汤钱便是,能省不少麻烦,因着梁堇并不是让他寻买主而是卖主,所以按规矩给的茶汤钱,也就两百钱。

到时候囤的生丝想出手,托他找买家,给的茶汤钱就高了。

没出两日,李经纪就给她买来了四十二斤好生丝,梁堇以娘子是外室,不敢拿回家中怕被官人回来知晓为借口,把生丝暂存在李经纪家中。

她后面还要托他出手生丝,李经纪有的赚,所以也愿意,她不担心对方昧下她的生丝,一是此人名声不错,不会做出那种毁坏自个名声的事来,做这一行,靠的就是个名声。

二是她与他接触了几日,觉得他不是那般人,她也不白占他家的地,到时候生丝无论是赔还是赚,她都多算他些钱。

……

忙完生丝的事,梁堇回到下人院的时候,身上的衫子都湿透了,绣花鞋里也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

“二姐……()”

她正要进院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是许久未见的海棠,海棠还穿着以前的衣裳,听说她拿自个攒的月钱,给新干娘杨婆子扯布料子做了身衣裳。

“海棠,杨婆子对你好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毕竟住在一个院里一年多,又是旧相识,梁堇问她近况。

海棠点了点头,见二姐没有像旁人那样瞧不起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名声坏了,旁人都在私底下说她没良心,愧对原先的干娘蔡婆子。

可她们谁替她想过,她不是吴家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来的,在吴家就是个无依无靠之人。

蔡婆子是认她当女儿,对她不差,可她想要前程,她要是真为她好,就不该把她拴在她身边。

“二姐,我与你不同,你有爹娘为你打算,我什麽也没有,蔡干娘不愿为我打算,我除了认旁人作干娘,实在没法子。”

海棠也不知为何要和二姐说这些话,二姐和旁的人不一样,和红果雁姐桂姐她们不同,她不会讥讽她。

梁堇不好说什麽,如果她是海棠,没立足的手艺,没亲爹娘,在吴家是最底层的丫头,她会如何?

这样的事她没想过,她可能会走另外一条路,但不能因此就觉得海棠的路是错的,路没有对错,生性不安分,也不是什麽贬义词。

人不想安于现状,想往上爬,想当个人,想当个主子,又有什麽错?

她为了前程连尿桶都能刷,别说蔡婆子,日后杨婆子对她没了用处,也会像抛弃蔡婆子那样抛弃她,但梁堇并没有因此厌恶她,更不会指责她,因为她没有指责她的权利。

要说犯下多大的恶,也没有,只是薄恩寡义了些而已。

梁堇在院门外和她说了会话,海棠

() 托她把几个桃子给蔡婆子,别说是她给她送的,她如今认了杨婆子当干娘,要是教她知道她还惦记前面的干娘,该不高兴了。

梁堇接过篮子,篮子里放了五个青里透红的桃,个个大小犹如拳头,有妈妈下值回来往这边走,海棠连忙背过脸谢过梁堇就跑了。

“蔡婆婆?”梁堇提着篮子桃,来到蔡婆子屋门口敲她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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