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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立冬(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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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窗明光投落在陆雨梧身上,他发髻乌浓未簪一饰,衣袍宽松而襟口洁白,视线落在信件另一端她的手指:“我答应你。”

细柳抬眸看他,缓慢地将扣在信上的手指松开。

陆雨梧这才将信封前后打量一番,没有署名,背面的火漆已拆,“你可看过了?”

细柳不可置否,“看了。”

陆雨梧轻轻点头,从信封中取出笺纸,其上墨字寥寥数行:

“总督府至多半月将来此剿匪,限我等十日之内离开安隆府南下临台,兄已上下打点,盼弟速归。”

他只略略一扫,脸色骤变,眼底难掩震动。

茶碗中上浮的热烟轻拂细柳清冷的眉目,她沉静地打量陆雨梧的神情,又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热茶。

陆雨梧再看信纸末尾,“无头无尾,亦无落款。”

“信是在那康姓反贼身上找到的,若这封信是给他的,那么信中自称为兄之人又能是谁?”

细柳幽幽出声。

“我的确听乔四说,那康姓反贼与他手下人提过罗宁山上的人有下山离开安隆府的打算,”陆雨梧再将手中的信纸翻看一遍,“若他们所言非虚,那么这封信就该是他们的首领何流芳亲手所写。”

“可如果真是何流芳亲手所写,”

细柳看着他,“他一个反贼首领,又是从何得知总督府何时派兵过来?”

陆雨梧敛眸静默片刻,对帘外唤:“青山。”

陆青山不多时便出现在那道素纱帘之后。

陆雨梧对他道:“你去问问赵大人,永西总督府到底何时派兵过来剿匪,他这个做县令的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是。”

陆青山应了一声,很快出去。

房中一时静谧。

陆骧煮了新茶来换下陆雨梧那杯红茶,又来给细柳添茶,忽的,她听见坐在醉翁椅上沉思的少年忽然轻喃一声:“难怪。”

“什么?”

细柳问道。

“你我之前被那姓康的反贼领着数百人从枣树村一路追杀至青石滩,”陆雨梧说着,看向她,“你认为他们实力如何?”

细柳道,“杀寻常百姓虽如砍瓜切菜,但若遇训练有素的官兵便一击即溃。”

尧县巡检司虽小,但巡检张用却是一个勤于练兵之人,那日他率领百名巡检司部将追入荆棘林中,虽未全歼反贼而令一部分人逃出生天,张巡检却也忍着被丛生的荆棘扎成大刺猬的疼,硬是将那康二哥亲自拿住。

陆雨梧点头,又道,“今年六月,永西巡抚奏报燕京,言反贼康荣虽死,其部下何流芳收拢剩余残兵,领军有方,军纪俨然,又善游击,藏身永西群山之中,行踪极其诡秘。”

军纪俨然?

细柳扯唇:“你所说的,果真是罗宁山上那群人?”

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天生的反贼,在枣树村的崖洞中与细柳交手的,真的

算得上有些身手的又有几个?大多不过是仗着手中兵器欺凌弱小罢了。

“如今看来,他们的确与永西巡抚奏报上所言相去甚远。()”

陆雨梧话至此处,他忽然静下来。

细柳自然清楚他因何而沉默,无论是陆雨梧还是她,一开始也不过只是怀疑这一间尧县衙门不够干净,可这一封反贼的家书却犹如一颗巨石落入一汪看似浅而清的潭水,激起千层骇浪不说,竟还深不见底。

永西巡抚敢在送往燕京的奏报上扯谎,这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总督府吗?可总督府为何要放过这些反贼残兵,更为他们枉造声势?

从陆雨梧房中告辞,今日秋阳好,细柳一眼看见花若丹在对面廊上坐,她着一身玉色衫子,素白罗裙,梳堕马髻,簪白玉镶金梳背,虽衣着打扮很是素净,却也难掩其风姿绰约。

许是听见步履声近,花若丹抬起一双眼来,淡露笑容,“细柳先生。?()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花小姐在等我?”

细柳明知故问。

花若丹点头,“有些话想与先生说。”

细柳仿佛猜中她要说什么似的,“你暂时不想走了?”

花若丹闻言一顿,片刻才道,“看来陆公子都告诉先生你了。”

“你我本就是一道的,不是吗?”

细柳说。

花若丹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深秋的日光虽看着暖,但落到她身上却没有太多温度,她点点头,说,“是,承蒙先生照顾,自南州来此地这一路上我才能安然无恙,若丹心中感激。”

细柳静看她片刻,这位庆元巡盐御史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从初见之日便戴了一副面具,譬如她此刻垂眉低首,好一副羸弱之姿。

但细柳一点也不关心她嘴里哪一句真哪一句假,“陆雨梧已经答应带我们一起上京。”

“真的……答应了?”花若丹面上浮出一丝惊愕。

细柳颔首,随后看着她道:“花小姐本是千金之躯,骤然丧父失了怙恃,又一门心思要上京为父伸冤,本就十分不易,对人警惕些也是好事。”

她顿了一下,又说,“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在南州之时我答应护送你上京的确不是因为钱财,但并非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想要你的命或是你爹的玉蟾。”

花若丹眼底神光微动,“那先生是为了什么?”

秋风轻拂细柳黛紫的衣摆,她腰间银饰在日光底下闪烁冷光,“花小姐只需要知道,有人想杀你,自然就有人想要保你。”

“你心细如发,却应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细柳说罢,绕开她推门入房。

花若丹只听银饰轻响,随后便是房门开合的声音,倏尔静下来,她在廊上坐着,慢慢垂下眼睛,髻后玉色丝绳随风而荡。

细柳在房中才换过药穿好衣衫,惊蛰便从外面回来,他掀开帘子,见细柳在叠那件缝补过好几处的衣裙,“都这样了,扔了吧?”

“你愿意破费?”

() 细柳将衣服放到一边。

“……你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细柳,看你这穷酸样!好像紫鳞山没给你钱花似的!()”

惊蛰笑话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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