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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坦言(精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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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望,一轮大好红阳。

灿灿阳光投入明瓦玻璃,将房间照得亮亮堂堂。

玄鸮门中,竹影小院。

前些日,这小院一切重新修缮过,只为迎接迟来的主人。

花又青躺在床上,从梦中惊醒,拥紧被子,只觉身体发冷。

这个时刻……外面已经快要到冬天了吧。

她抬头看,只见窗外一如既往的春日,如时光被彻底凝滞。

翠竹青青,风暖日和,再无其余三季。

源源不断的灵气牵引,同姜国达成的合约,收割百姓们供奉的香火,一层又一层,供给给无数修道者;修道者借用灵气修炼,再参与人际间的战争——

百姓可知他们供奉的烟火,被有心之人利用,化作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玄鸮门中,除却春外,再无其他季节。

这是为修道之人精心准备的温室,亦是奇才的温床。

花又青起身,掀被下床,脚在地上摸索许久,才寻到自己鞋子。

房间外寂静无声,没有人敢来此处打扰。

傅惊尘不曾同她住在一起。

自从花又青搬来后,他便去睡外面的厢房,保持着固定距离。

花又青忍不住想起,水月镜中看到的景象,那冰冷石窟,幽冥深渊,又是在何处?

傅惊尘为何要戴面具?他又为何……要同她那般?

如今的花又青,不再会单纯地将那种景象,看做是炉鼎。

若真是采补,也算不上傅惊尘采补她,或许是她在采补对方——因对方需保存元阳,保存那一半的功力,对于他那种热衷修炼的人来说,必然不会因此轻易犯戒。

可是。

花又青倒了一杯茶,手抚胸口,怔忡。

若一切命中注定,宿命无法改变,那么,她同傅惊尘做此举动,岂不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

可叶靖鹰说,即使解不了同生共死符,也能拿走他一半功力——

傅惊尘树敌如此多,现如今东阳宗也在暗中寻找剿灭他的办法,倘若此时此刻,折损功力,若是敌人来犯,他又该如何?

纵然师尊有遗命要斩杀黑魔,但若是要她对傅惊尘下手,是万万不能的。

彼时以为是幻境,已经对傅惊尘多次利用,如今救大师姐的还魂花也是他帮助采来……纵使现今被他软禁在此处,他亦不曾伤害她半分。

思及至此,花又青握住茶杯,胸口痛到无法畅通,冥冥中似有人狠狠牵扯她的魂魄,往相反的两个方向硬生生地拖拉、硬扯。

痛得她感觉自己要被分成两半。

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经脉正渐渐连通,那些凝滞的气缓缓恢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放下茶杯。

花又青侧身,看向窗外,云海翻腾,荫荫翠柳,体内经脉凝结之气顿消,神清气爽,此时此刻,她有无穷尽的能力。

傅惊尘正渐渐靠近她。

同生共死符,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就在附近了。

……

踏入房门时,傅惊尘没想到,花又青会安静地坐在桌前煮茶。

小小紫砂壶,红泥小陶炉。

原本都是其他弟子送来的礼物,傅惊尘全都仔细收着,却无什么煮茶的闲情逸致,便一直搁置在柜中。

怎么今日被她翻出来?

再看。

衣服也穿着妥帖,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鬓边甚至还簪了一朵盛开的茉莉花,幽幽发香。

阳光入户,映照着她一双手白皙,也好似浸染了徐徐幽茶香。

傅惊尘唤她名字:“青青。”

“昨夜叶爷爷同我讲,说先前无忧送过他一种茶,是青葡萄和茉莉香味的,”花又青不看他,低头,专注观察炉火,这一壶水快要煮沸了,开始咕咕噜噜地冒着小气泡,她说,“可惜,存放在他那边的,放坏了,今日不能带来给你品尝。”

傅惊尘说:“你若想喝,并不难,我再命无忧去寻便是。”

“可今天我想和你喝茶,明日就不一定了,若是改日再寻了茶,也未必有此刻兴致;”花又青忧愁捧脸,微微侧身,瞧他一眼,机灵古怪模样,和先前一模一样,“怎么办呢,傅惊尘?”

傅惊尘说:“我现在就唤他去寻?”

花又青侧脸:“算了,我已经煮好了另一种茶,你尝尝。”

傅惊尘缓步走到桌前,瞧她,噙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个人,”花又青说,“怎么回事?我好端端地对你,你怎么反倒警惕起来了?”

“不是警惕,”傅惊尘微笑,“实在是妹妹你太过聪明,让我防不胜防。”

“不喝茶便算了,”花又青猛然去拎桌上刚刚煮好的茶壶,“我全倒掉也不给你喝。”

话音未落,她指尖触碰到茶壶柄,被烫了一下,立刻缩回,眼睛含泪:“好痛!”

傅惊尘无奈笑:“你啊。”

他倾身:“让我看看。”

花又青委委屈屈,递了手指去——果不其然,指尖烫得发红,一吹气,她便遏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唱一台戏还真把自己弄伤了?”傅惊尘低头,取了药膏,给她涂指尖,又施了止痛咒,“入戏了?”

花又青怏怏:“果然什么都骗不过你。”

“因为我是你哥,”傅惊尘不抬头,“说吧,什么事?不必这样绕圈子——瞧这手指烫的,一时半会,还要痛着,难受么?”

“还是昨天的事情,”花又青低声,“哥哥你讲,说清水派的师兄师姐们会来救我。”

“我说过,不会伤害他们,”傅惊尘看她,神智清明,“不必为此事担忧。”

“我还是不放心,”花又青怔怔,“总觉得,好像一回到玄鸮门中,就什么都变了。叶爷爷那么老了,你也变了,王不留也变了……多了好多好多我不认识的人,也死了好多好多人。”

药膏涂好,傅惊尘垂首:“我哪里变了?”

“你没有以前那么温柔了,”花又青说,“变得好陌生。”

傅惊尘一顿,抬眼看她:“哪里陌生?”

“就是陌生,”花又青直言不讳,“你似乎隐瞒了我许多东西。”

外面阳光灿灿,房间内,茶香未散,小火苗舔舐着干燥的紫砂壶,咕咕噜噜地冒着气泡,沸腾了一壶开水。

越来越烫。

花又青完好的那只手,握住傅惊尘的手腕,垂下眼睛。

傅惊尘嗅到她身上淡淡蜜渍梅蕊的香气,被她体温一催发,悠悠扬扬,缓缓扩散。

他的指尖还留有烫伤药膏的香气。

方才,傅惊尘给花又青用的药膏是叶靖鹰调配的。

原本只有当归、地榆、黄柏、槐米、侧伯叶、白芷等物,给弟子用的则是以麻油调和,涂上去一股浓郁的芝麻香气。

傅惊尘不喜此气息,去了麻油,又添上蜂蜡和积雪苷等物,一打开小瓷瓶,只有淡淡中药草香,绝无那种油油腻腻的气息。

他刚为花又青擦过手指,自己指尖也沾染上淡淡香味,像另一种形式的亲密。

最暧昧的是气味,早在觉察之前,将两人紧密相连。

花又青认真望傅惊尘:“当初我留给你的道歉信,你当真看了吗?”

傅惊尘一笑:“倒背如流。”

花又青说:“那你倒背给我听听。”

傅惊尘没有说话,只是宽和地望花又青。

许久后,他才开口:“青青,若是你愿意永远留在此处,我便背给你听。”

花又青别过脸。

“看,面临问题时,你和我同样为难,”傅惊尘微笑,“软禁你并非我本意,只是迫于无奈——”

说到这里,他安静望她,眼底是沉寂无边的黑暗:“我不想你再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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