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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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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雷鸣电闪。

白榆在山中树下穿行,无半点怕遭雷劈的样子,她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汩汩而下,几乎把她变成了一个人形小瀑布。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体也是壮如牛,刨去心理问题,白榆真的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不柔弱也不矫情,还很抗折腾。

秋雨寒凉,不彻骨却也让人难以承受。

可是白榆行走在泥泞山中,姿态轻松惬意,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歌。

“只为了十一月初八那一天,我走遍了整座热闹的山~只为了寻找一份礼物,你喜欢的,生日礼物~”

而此刻的皇城猎场外,段洪亮驻扎的营地处,却因为白榆的失踪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段洪亮先是被吓得不轻,毕竟自己的大外甥把媳妇交到了自己手中看顾,前脚他还表示出了对外甥媳妇的不满,结果后脚一眨眼,人就被他搞丢了!

随着段洪亮在整个营地之中彻查,问了几个人之后,这种慌张就转变成了愤怒。

因为他发现这个“妖女”确实不是被什么人劫持走了,也不是迷路走丢,根本就是有蓄谋地离开!

她不光跟看顾她的士兵攀谈,还给他们摆了个“迷魂阵”,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妖女看似还在“营帐中睡觉”,实则早已经逃之夭夭!

梼杌和段洪亮把人都集结在一起,先在这猎场外面的四周搜寻。

而猎场之中的谢玉弓在护送安和帝到达“安全”地方之后,众人却惊奇发现太子没有及时回营。

于是谢玉弓便名正言顺地去寻太子。

他放进猎场的野狼是经历过专门训练的,太子平日里熏的香,便是那群野狼的目标。

暴雨之下,无人能嗅出寻常人和太子身上常年熏特殊香料的区别,但是禽兽的嗅觉却不会完全受大雨影响。

今晚太子会不幸葬身狼口,而他谢玉弓会将太子残破不堪的尸首,送到安和帝的面前。

就像当初的万寿宴,谢玉弓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地看清,安和帝痛不欲生的神情。

谢玉弓带着人,穿着蓑衣进山去寻人的时候,白榆按照自己从前在小屋子生活时乱转的记忆,在山中冒雨寻找。

寻找的自然是如同剧情之中一样,太子惊马之后,跌落的那个山崖树洞。

到这一刻白榆总算明白,剧情里那些看似不合理的“男主角和女主角落难遭遇”,实际上都是合理的,甚至是必然的。

按照剧情中发生一切的时候,谢玉弓正在蹲大牢,白榆就觉得他自顾不暇,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实则不然,太子惊马,恐怕无论剧情改变前后,都是谢玉弓的手笔。

剧情之中谢玉弓在牢房受折磨的时候,段洪亮未必没有带着亲兵悄悄入惠都。

而剧情里面猎场凭空出现的,促进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野狼,不是为了走剧情生拉硬拽出来的,恐怕就是谢玉弓和段洪亮

的手笔。

按理说野狼在没有饿疯的前提下(),也不太可能对人发动攻击。

毕竟这山中还有很多被驯化过(),比较好捕猎的其他动物,个个膘肥体健,哪一个不比狡猾多变还会用武器的人类更好狩猎?

狼也不是傻的,人家还会团伙作案呢。

所以根据白榆推测,这些野狼会攻击谢玉山,恐怕是经受了训练,或者是某种引导。

无论是原剧情里面还是现在,谢玉弓的真实目的,都是要让谢玉山葬身狼口。

只不过谢玉山是男主角,他跌落的地方又太隐蔽,加上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最后那些被安排好的野狼,只有一匹找到了谢玉山的藏身地。

被白珏用火光驱赶了。

而谢玉弓所有策略落空,又身陷囹圄,身名尽毁,最后只能走造反谋逆的那条路。

白榆若是推测没错,此番谢玉弓的“杀太子策略”一样也会落空。

谢玉山会在那个老地方掉落,至于白珏……白珏之前在她发病的时候,还替谢玉山做内应,帮着谢玉山抓她,恐怕也会按照剧情之中那样,和谢玉山跌落山崖。

这也是白榆一直听谢玉弓说“杀太子”却始终没有表态,也没有阻止的原因。

他们找不到谢玉山。

只等雨一停,皇帝派出搜山的那些人,便会寻找到谢玉山和白珏的踪迹。

一切都会按照剧情的走向进行,谢玉弓那时候再想动手是不可能了,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还会被搜山的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恐怕还会暴露段洪亮身为边关守将私自带兵潜伏入皇城的事情。

这样一来,一切又都会按照原剧情去发展,谢玉弓还得走造反的路子。

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谢玉山,白榆能找到。

而白榆没有把谢玉山的藏身地告诉谢玉弓的原因,便是谢玉山不能死。

白珏和谢玉山都不能死,他们若是死了,这世界就会像前面那几次一样,直接崩溃掉。

到时候还玩个屁,大家一起凉了。

但是她若是直接阻止了谢玉弓,却又解释不清楚她为何不想让太子死。

这直接关系到谁是男主角的世界真相。

她难道要告诉谢玉弓,世界是围着谢玉山和她那个妹妹转的,他们死了世界就崩溃了?

谢玉弓的思想再怎么开放,他就是把脑壳手动砸开,也很难理解他的存在就只是个配角的事实。

拉扯来拉扯去的,麻烦得要死。

白榆厌恶麻烦,尤其是解释不清楚的麻烦。

因此白榆从一开始就决定单独行动,把这件事直接取个折中的办法解决掉。

让谢玉山既不能死,又不能再继续和谢玉弓作对。

毕竟白榆说的谢玉弓比较适合做皇帝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果然一切都如白榆预料,随着雨越下越大,谢玉弓在山中转了好多圈都没有看到谢玉山的踪迹,只

() 在一片山坡下面,找到了谢玉山的马。

而段洪亮那边的人这时候也和谢玉弓联系上了,谢玉弓本就因为找不到太子而心火燎原,骤然又听闻他的恭王妃失踪了,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谢玉弓带着的人兵分几路,一部分继续寻找太子踪迹,他则是急匆匆赶到段洪亮那一边,和段洪亮汇合商议并询问恭王妃的下落。

一路上谢玉弓感觉秋雨寒凉刺骨,将他的体温全都带走了。

难道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漏算了太子狡诈,竟然给他玩了一手引君入瓮,直接将恭王妃掳走了?!

等到回到营帐之中,听到了梼杌和其他几个小兵的说法,谢玉弓忍不住又和段洪亮吵了起来。

“听到了吧,她分明是自己跑的!太子怎么会找不到,说不定就是被你的好王妃真妖孽给藏起来了!”

“你何其糊涂,竟是到这时候还看不清那女子的真正面目?!”

段洪亮恨不得手动把自己的外甥脑袋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浆糊!

段氏出情种,却无一人善终。

段洪亮这些年卧薪尝胆,只为了这一个亲人,却没料到最后关头,也要毁在一个狗屁的“情”字上!

“她骗了好几个守卫,带走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足够两天的食物,还顺走了两个涂满火油的火把!”

“她根本就是太子的人,在狩猎之前假意回到你身边,实则是为了舍身打探我们这边的虚实,如今你带她来了这里,她又跑掉,你可知道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她不会。”谢玉弓浑身湿透,一身墨色长袍,如黑雾缭绕一般裹着他的周身。

“她不会骗我,她爱我!”

“你!”段洪亮被气得后脑勺疼。

当初他的那个蠢妹妹也是如此说,结果呢?

一家上百口的性命,填不平一个名为“爱”的深坑,她甚至连死,都死得那么不清不白,令人作呕!

段洪亮简直被谢玉弓这冥顽不灵的样子给气疯了。

谢玉弓却道:“她自己走的,定然是有事要办,她不可能……”

谢玉弓摇头断言,“她不可能窝藏太子!”

“她是我的人,不是谢玉山的!”

“我去找她,她应当就在山中!”

谢玉弓说着便要冒着大雨继续进山,可如今在段洪亮看来,大势已去,谢玉弓再去山中,若是被安和帝的人抓住,恐怕连跑也跑不了了。

他们必须尽快撤离,一旦那女子带着他们驻扎在这里的消息回去太子身边,太子的人开始反扑,恐怕这数千人都要葬送在此!

而段洪亮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回去送死,因此在谢玉弓转身的时候,对着梼杌使了个眼神。

梼杌连忙道:“恭王稍等,我带几个人与你同去,人多好找——”

梼杌走到谢玉弓身边,哥俩好一般圈住谢玉弓的肩背,而后猝不及防出手,击在了谢玉弓的后颈命门。

谢玉弓反应过来后目眦尽裂,可是人到底是不堪重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梼杌接住。

段洪亮冷眸横扫了一眼,而后命令道:“传令众将,连夜拔营,化整为零撤出惠都,不得耽搁!”

谢玉弓被段洪亮让人捆住,亲自带在马上。

这一片山林之中都是训练有素的卫兵,动作十分迅速,不消一个时辰,便已经彻底整装完毕。

大雨依旧不休不止,只等明日那妖女带人“回来”,面对的只能是被大雨彻底平复了痕迹的山林罢了。

段洪亮当机立断带人离开。

而此时此刻的“妖女”本人白榆终于寻到了那一处坠崖的山洞入口。

她背着一个小包袱,在洞口周围巡视了一圈。

而后她将手镯摘了下来,用手在洞穴旁边扯出了一条“小路”,拉开了蚕刃,缠在了小路两侧及膝高的蒿草上面。

她口中还低低地哼着歌,不过都压在喉咙之中,被漫天雨幕和滚滚闷雷掩盖得无影无踪。

做好了一切,白榆仰头看了一眼晦暗的天幕,张口接了点雨水喝。

而后走到了那处很难被分辨出来的,用蒿草掩映的洞口处,一把扯开了洞穴入口的蒿草。

里面有一段很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行,白榆把包裹放在了地上,就放在洞穴门口,一弯腰就钻进去了——

爬行了一段,便开始开阔起来。

只不过白榆还未等站起身,就感觉到脖子贴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件。

白榆在暗夜中走了半夜,眼睛已经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昏暗事物,这只是一截削尖的树枝罢了。

白榆停顿住,头也不抬道:“太子殿下,我来救你。”

那抵在她脖颈的树枝并没有拿走,白榆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洞穴内部的状况。

很黑,但是勉强能够看清。

谢玉山狼藉不堪,身上有大团大团的血污,他的眸光很冷,像碎裂的冰层下面看似平静,实则跌入其中会迅速让人失去力气的暗流。

他怀中趴伏着一个人,看衣着正是白珏无疑。

和剧情描述的一样,恐怕谢玉山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白珏为了他挡了野狼后,被他抱着涂抹在身上的。

白珏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她双臂圈着谢玉山的脖颈,吊在他身上,一只手臂上包裹着白布,喉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那白布应当是从谢玉山的衣袍上扯下来的。

还真是一对落难鸳鸯。

白榆跪在宽敞一些的地方,看着谢玉山,和他冰冷的眸光对视,半点不错。

“我是来救你的,太子殿下。”白榆又重复了一遍。

谢玉山这一夜遭遇了他半生不敢想象的危险,现如今看似镇定,实际上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

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白榆也没打算多费口舌哄骗他。

只说道:“你也该知道,你从惊马开始,就落入了

一个局中。”

“夺位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而今你也该明白,你处于下风。”

谢玉山不言不动,依旧抓着手中那一截看似尖锐,实则和色厉内荏的他一样不堪一击的树枝。

“我直接告诉你吧,你要败了,太子殿下。”

“你大势已去,想要再做太子,恐怕是不成了。”

“谢玉弓给你精心设下的局一旦你一脚踩入,就没有后撤的可能,你们遭遇了野狼吧?想必弄得如此狼狈,被迫藏到这里,就是因为遭遇了袭击。”

谢玉山眸中微闪,片刻后开口说:“下雨了。”

白榆微微笑了下,说道:“是啊,下雨了,老天都在帮助太子殿下,猛兽的嗅觉会受雨水影响,想必太子殿下也猜到了是你身上的某种气息会吸引猛兽,所以……你才这么紧地抱住你怀里的这个傻女人,好让她沾染了你的气息对吧?”

白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谢玉山,谢玉山眉头极速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

片刻后他竟然低哑地笑了。

声音嘶哑又苍凉。

他这一生唯一遇到的一个完完全全能看穿他的人,竟是谢玉弓的女人。

谢玉山抢夺她不成,那晚在暗处看到了她在谢玉弓怀中安然依赖的模样。

她分明是真的喜欢谢玉弓的。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差在哪里?

“方法是没错的太子殿下,你在身上涂满了血污,确实能混淆气味,你又这么紧密地抱着她,或许再有野狼追上来,这个傻女人就能做你的肉盾。”

“这无可厚非。世上何人不为己?更何况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她就算爱慕你爱慕到肝肠寸断,莫说是被你拥抱,恐怕连你低头一顾都得不到。”

白珏在谢玉山怀中轻哼了一声,似乎因为两个人说话而幽幽转醒。

“这一处如此隐秘,明早上搜山的人就会找到殿下了。”

白榆说:“原本该是这样的。”剧情里就是这样的。

很显然谢玉山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白珏侥幸不死,她日后会得谢玉山的另眼相待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他人性中的阴暗被他释放泄露的时刻,白珏是他的见证者。

但是白榆的话锋陡然一转道:“可是太子殿下……你大概不知道,段洪亮来了惠都。”

“他带了五千精兵,此刻就在猎场外围驻扎。”

谢玉山眼皮狠狠一抖。

白榆说:“这西山猎场你巡视得比我清楚,你该知道,这里易攻难守,而皇帝偏巧在遭遇了袭击和火灾之后不回皇城去躲着,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能征战沙场。”

“现在禁卫军和城防营,包括护城卫都在围着你的好父皇警戒”,白榆说,“能分出几个人来冒雨找你?”

“此刻在山中找你的,全都是段洪亮的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是敌方军旗。军旗一

倒(),山河倾覆日月颠倒近在眼前。

况且段洪亮和安和帝的渊源不用我说?(),灭族之仇不一定非要下圣旨,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圣心所向,有的是化为蝇虫的大臣,要替君王‘身先士卒’。”

“段氏一族为国尽忠,只因帝王所厌,便落得个举族皆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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