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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这才该是文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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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剧院外排成大长龙的队伍里,一个潇洒不羁的诗人正在向他的好友絮絮叨叨地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该同你打这个赌!天啊,瞧瞧这个小破剧院,才一丁点大,地方也偏僻……哦我的天啊!那是售票亭吗?这也太简陋了!哦不、这个所谓的‘剧院’,是用一个大仓库改造出来的吧?真是……不知道当初堆放过什么东西的大仓库,现在却要‘堆放’我们了。”

“你该不会要认输了吧?你甚至还没能一脚踏进剧院的门内。”

嘲讽的语气就像往小火苗上浇下的油,激得诗人一下子情绪上头,梗着脖子非得坚持看完这出剧目才好。

带他来的好友是个精明狡猾的评论家,这次他又接到杂志社的约稿,要他前来彼得街区观看一个名为幸运剧院的小剧院刚刚上演的新剧。据说这个小剧院刚创办不到半年,推出的几部新剧从话剧、歌剧到音乐剧,次次都引得一时风尚。

评论家本来就不太看得上大剧院里那些流于庸俗的轻浮剧目。自从他当初愤而发表了一篇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而那篇将当时正在大肆流行的一出粗制滥造、逻辑不通的下流戏剧批判得体无完肤,惹得读者们哈哈大笑,就有文坛的人主动联络上他,邀请他长期为某份文学杂志刊登讥讽犀利、言辞毒辣的批评文章。

他接受了这份小小的副业,同时也就稀里糊涂接触到了这个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英国文坛。

虽然那份文学杂志办得不怎么样,稿费也着实微薄,但是他在这里能够发泄平日里积累的情绪,而且还能够得到文坛里新结识的友人们的赞语——这给他带来了被认可的成就感。

不过每一次看剧对他而言,都着实是一场度日如年的漫长折磨。大剧院合作的剧团们好歹会拥有外貌更加漂亮的演员、嗓音更加动听的歌声、更精致华丽的服饰和道具,以及更舒适的观众座席——这能让他不小心被无聊到睡着的时候能有个相对舒心的美梦。

可是这么个处处都透出“浅薄底蕴”的小剧院,让他来这样的穷酸小剧院里面看剧,他都能想象到时候全程得有多么难捱。

于是,他灵机一动,忽悠了他这位尤其好逗弄的诗人朋友陪他共同来小剧院,一道迎接在不适的观众座椅上艰难渡过的糟糕时光。

“说不定,那么多看过的观众们都纷纷推荐的戏剧,多少也有它的独到之处呢。”评论家内心的不满在看到更加烦躁不耐的诗人朋友时,反而宁静了许多,甚至还要故意说点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逗朋友玩。

“哈?”诗人朋友果然轻易上钩,“你是昨晚吃了我妈妈做的约克郡布丁,然后食物中毒了吗?今天总说些瞎话!不是以往你自己说的——那些个庸俗的大众总会捧出庸俗至极的垃圾。天知道这个小剧院玩的什么新花样!”才会招引得比那些大剧院还要更多的没有丝毫文学素养的庸俗观众。

说不定这个小剧院是掌握了更加夺人眼球的机关术、魔术花样呢?

好像先前听说,这个小剧院

的戏剧甚至还能够吸引来天真稚嫩的孩童观看。

“请问需要几张戏票?”由桌柜和木板搭建出的“简陋售票亭”中,今日轮值的售票员史黛西冲他们两个大声喊道。

“……两张,谢谢。”

等到史黛西目睹那两个不讨喜的家伙走进剧院大门的时候,这位出自玛丽孤儿院的刚刚年满18岁的姑娘小声“哼哼”道:“看着吧!等你们在里面真正亲眼观看过我们剧院的戏剧,你们肯定会悔恨之前的有眼无珠、胡说八道!”

而已经走进小剧院的那两个“家伙”对照着票根上的数字找到自己的座位。

诗人将自己随意往座椅上一搁,环视四周:“感觉里面布置得居然过得去。起码有模有样的。”

评论家落座以后,却发现这种座椅虽然材质不够高档,但是垫子勉强能够缓解观看戏剧期间一坐几个小时的不适感。而更令他觉得讶异的是,这家小剧院或许因着条件受限无法做出有坡度的观众席,却还是想到了其他巧思改善观看体验——这些观众座席是错位排列的,这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后排观众被前排观众遮挡的情况。

这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但他还是没有打消之前的念头,直到舞台上这出名为《伤心之家》的戏剧正式拉开帷幕。

没有华丽繁复到眼花缭乱的服饰,没有故作姿态谄媚风流的表演,没有正经开头发展着发展着突然就搞起颜色的剧情——舞台上每位演员都认真入戏,演绎出一个令人震撼的作品。

当看到舞台上出现的第一位姑娘那身“正经无比”的普通装束时,评论家就预感到今天好像会遇到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开头别别扭扭的老船长发出抗拒不孝女儿的妙语时,懒散倚靠在座椅里的诗人霎时间坐直了身板,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舞台上,再也瞧不见方才百无聊赖、毫无期待的模样。

当那座房子里众人之间的欺骗、纠葛、下作行径一一表露出来时,评论家眼睛紧盯着舞台上正在发生的剧情,而双手在着急忙慌浑身上下摸索,想要赶紧找出一支笔来,从诗人朋友那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钢笔后又发现没有带纸张——于是后座的某位观众余光中好像瞄到有个奇怪的家伙正在伸手往另一个人背上摸来摸去。

当命运戏谑之下,炮火轰炸死了唯二想要逃生的混蛋,却多留了一段光阴给灰心丧气想死的屋中众人时,诗人气恼地向评论家友人发出抗议,他的背上都已经写满字迹了,却还是被友人扯着手臂往衬衣的袖子上写。

深红的帷幕落下,方才还在为舞台上那些妙趣横生、语言诙谐的犀利讽刺而拍案叫绝的诗人这时候却感到昏头转向。

因为他的评论家朋友正在红着眼神情激动,抓着他前后使劲摇晃:“啊、啊!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正该如此,故事的魅力,语言的力量——这才该是剧院舞台上演出的艺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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