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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酒酽春浓(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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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笺上前扶:“不必多礼。”

范怀仁却不肯,低声道:“属下与您缘分至浅,过了近一十八年,才是第一次见您。请恩准属下将大礼行完,不可坏了规矩。”

他执意叩首,带着范觉一起,沉重结实叩头三下才起身。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宴云笺的眼睛带着些许空茫,不似正常眼眸的锐利感:“殿下您眼上有疾?”

“范先生不必称呼我为殿下了,直呼名字即可,”宴云笺纠正,旋即解释,“此前中了毒,不打紧。已用上解药,不久便会恢复。”

范觉不由问:“殿……”他舔舔嘴唇,殿下说不允许如此称呼,可直接唤其姓名实在大不敬,便道,“少主,您既然眼睛不

方便(),那方才的距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您可看清我手臂上的刺青了?”

“没有。但你二人出现时,我便心中有数。”宴云笺道,“你们在暗,我在明,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们会找上我。”

从他将乌昭和族图腾画在纸上,塞到沈枫浒嘴里那一刻起,外面流言纷纷厉鬼作乱,他便一直静静等待。

感受到他二人并无杀意之后,他就清楚他们的身份了。

范怀仁微微笑了:“少主如此聪慧过人,先帝在天有知也可放心了。”

“当日图腾一出,我们近乎前所未有的激动,更莫说您一双暗金色的眼眸,虽然都说您是北羌人,但我们知道绝对不是。更有甚者,您在外名为乌烈,这是我们乌语的音,译作中原语言便是……”

是宴云笺。范怀仁笑了笑,怕不敬缄默了没说。

宴云笺都明白。

“少主,原本我们早就与前来相认,但始终没有机会,想着暗暗观察些时日也好……”这一见面实在非同小可,有太多太多话要说,甚至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范怀仁低声道:“属下一直以为您在梁朝降生,必定……必定……”必定什么,此刻也不必再说了。他断了话头,对着宴云笺欣慰一笑,满目感慨。

范觉年岁较小,没有父亲那般稳重,早就等不及了,一双清亮的眼带着期盼,问,“少主,太子殿下可还安好?”

宴云笺怔了怔。

见他刹那间的茫然,范怀仁解释道:“少主想必不知……太子殿下册立的极早。当年先帝还是九皇子时,曾在梁朝为质三年,那时便与皇后娘娘结下情缘。后来皇后娘娘嫁入大昭,一朝有孕,云城殿下还未出生,便已被先帝册封为太子。只是……”

只是大昭覆灭时,宴云笺尚未出生,这一节,想必没有人去告诉他了。

宴云笺沉默听完。

“母亲……不曾与我讲述这些。”

这些放在那时,确实也没什么意义了,范觉点一点头:“可以想见。那他都好吗?太子殿下怎么没与您一起?”

他带着期待屏住呼吸,还等着宴云笺的答案。而范怀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一遍,还没听到回答就已有沉重之感。

宴云笺静默一瞬,道:“兄长还在宫中,出来的机会渺茫。”

范觉茫然:“怎么会……太子殿下怎么会在宫中?”

二皇子在宫中,那是避无可避的无奈之事,毕竟那时皇后娘娘身怀着他,她躲不开,腹中孩子自然也躲不开。可太子殿下当时已经五岁,皇后娘娘与几位大昭老臣殚精竭虑,甚至鸾台左相舍弃了自己的嫡长子做太子的替死鬼,去为他铺好了路。

太子殿下怎么也不应该在梁朝宫中啊。

宴云笺只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兄长也是苦命人,但是他极其聪慧机敏,会照顾好自己。”

话说到这,范觉还有些怔然,但范怀仁心中已经明白。他到底年长,城府又深,很清楚宴云笺此话是在维护他兄长的尊严——

() 即便梁朝没有人知道太子殿下的真正身份,可他一个男人,又能以什么面目在宫中活下去呢?

宫里除了太医,可就只有……

“太子殿下……属下看着他长到五岁,见识过他的□□,”范怀仁点点头,“他样貌随了皇后娘娘,只有乌黑的眼珠,倒也算苍天垂怜,庇护于他……不像您,真真与先帝一个模子里刻下来的,与他像极了……想必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宴云笺浅浅笑了下。

近十八年的光阴,所有苦楚折辱全部消融在这个笑容中:“都过去了。”

他气度静雅,从容沉稳,一副君子梁骨明昭端然。范怀仁看在眼中,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原本先帝有后,便已经是乌昭神明垂怜,叫他感激涕零了。而今却见少主这般心性气度,他心中宽慰酸涩,背过身去忍一忍眼底涌上的热泪。

“殿下,请恕老臣失礼……”范怀仁略平复心情,一时忘了改称呼,“老臣实在开怀,若先帝看见您这般,不知该有多欢喜。”

宴云笺很少听到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少时在母亲膝下待了十年,她偶尔会提,却不多提。

范怀仁稳住声线,迟疑片刻,犹豫问:“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您……”

“范先生请问吧。”

“少主可知,当年皇后娘娘身怀有孕,乃是双胎?您那一母同胞的兄弟……”

宴云笺静静听着。

他知道,他定要问此事。

耳边依稀响起离宫之前,晴和宫里母亲殷殷低语:阿笺,你要离开了,娘要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了。

此刻,在对上范怀仁满是憧憬的目光,话在喉间转了转,他终是说:

“不知。母亲从未提过。”

范怀仁望着他,缓缓笑了。

“殿下,请恕老臣再称您一声殿下。您大抵不知,臣少时便已声名远扬,震彻大昭上下,先帝不止一次赞颂臣洞察人心世无其右。”

“你想保护自己的兄弟,便是直说也无妨,老臣只想确认他还活着,其余的不会多问。”

宴云笺微微垂眸。

范怀仁一点余地也不留:“您不必思疑自己粉饰功夫做的不好,实际上已经很难得了,但您再不动声色,算来还没满十八岁吧?臣早就是一千年狐狸,如何能看不出来。”况且他有心相护,这心意挚纯,亦很难遮掩。

既剖白到这般,宴云笺只得摇头:“范先生奇思妙绝,令人心折。”

范怀仁笑而不语。

殿下才是真正的令人心折。

凭他方才的表现,略一思索便能明白:皇后娘娘那般聪慧有手腕的人,必定用了手段隐瞒双胎的秘密,她知道孩子一旦降生,必定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一朝分娩,悄无声息安然送走一个,不至于让两个孩子都留下来受罪。

范怀仁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得传乌昭和族暗金眼眸,如果双生胎都生了这样眼睛,却也难办,看这风平浪静,想来另一位殿下也是黑眸。”

“嗯。”

“泯然众人,这是好事。”

宴云笺微微笑,笑容里欣慰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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