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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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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天凉,剑身一片冰冷。

晏书珩眉眼平和。

可郑五却愈发抖如筛糠:“小人当初察觉她是忘恩负义之流,的确曾有过那般念头,后来吴城主以为您是看了上她,要把她献给您,要是您觉得她该待在吴城主身边,小的现在就可将人带回历城,并嘱咐城主好生疼爱!”

晏书珩慢慢收回压在他颈侧的剑:“主意不错,不过你是否忘了,在下姓江,是那与她私奔的剑客。”

郑五冷汗不断,这晏书珩竟是要以阿姒心上人之名将她送给权贵。

这是何等阴毒的法子!

他连声应下,见晏书珩态度和缓,不免生出希冀:“只是如今小的身无分文,怕要许久才能抵达历城,且当初我受她牵连误了城主的事,怕被怪罪才私自出逃,城主恐不会原谅小人。”

晏书珩和颜悦色道:“我会给你盘缠并给吴城主去信,让他看在我面上不得为难并给你派个好差事,如何?”

郑五狂喜:“承蒙长公子赏识!小的必把人送给城主!”

晏书珩回他个温煦的笑:“既如此便上路吧,岳丈大人。”

郑五正被喜悦冲昏脑袋,还未来得及细思他此话何意。

笑忽而凝在嘴角。

心口急剧锐痛,他扑通跪地,那青年长身玉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依旧蕴着温文尔雅的笑,握着剑柄的手徐徐使力。

郑五仓惶后退。

晏书珩亦朝前迈了一步。

他像耐心的狼,慢慢把猎物逼到悬崖边上,直至郑五退无可退。

剧痛使郑五意识涣散,他满是不解,青年宛若有读心之术,对他微微一笑,耐心替他解惑。

“你明知她无依无靠,又因失忆把你当至亲依赖,却仗着她的信任要将她送给权贵,此为第一宗罪。”

剑尖缓缓朝前没入一寸。

青年眉眼和煦不变。

“今日因见她得我宠爱,便想趁她不知真相,欲继续蒙骗她以攀附名利,此为第二宗罪。”

剑尖又消失半寸。

“后误以为我憎恶她,便给她冠以忘恩负义的恶名以便撇清干系,甚至落井下石,欲再次加害于她,

“此为第三宗罪。”

“对了,还有第四宗。”

晏书珩声音轻得近乎温柔,他盯入郑五的眼,透过这双追名逐利的眼,他看到许多似曾相识的人。

“我平生最恨为了名利出卖至亲,且过后不思悔改,一再欺骗的人。”

郑五直觉晏书珩说的不止是他。

可剑尖已直直到底。

他目眦欲裂,明白自己是受了这二人联合蒙骗,他们知道他毕生所求皆是名利,故意让他有得偿所愿的错觉,再狠狠将他摔下!痛与不甘涌上胸口,心知难逃一死,郑五反而来了胆气,索性不再讨饶,奄奄一息地开口。

“你不也假扮她夫婿骗她,那孩子最是记仇

,日后待她知道真相,你……你且等着她和你反目成仇吧……”

晏书珩倏然敛起笑。

他不见愠色,只垂着眸,手腕施力慢悠悠将剑尖转了一圈。郑五痛得双眼几乎脱眶而出,意识断掉之际,他听到天际传来缥缈温柔的声音:“你虽歹毒,好歹也救了她一命,我会留你全尸并命人厚葬,就当替她报恩了。”

晏书珩扔掉长剑。

廊外,穿云闻声匆匆入内,见到地上失去血色的郑五满脸错愕,长公子素来爱洁,从不曾亲手杀'人,少年看着地上的剑脱口问道:“他自尽了?”

“收拾吧。”

晏书珩只淡淡道。

他径自褪下外袍,抛至一旁后走出厢房平静地立于廊下,好似只是在吹风,穿云悄悄一看,素来儒雅的长公子此刻周身散着清冷的气息。

似竹上寒雪。

不,不对,是月下冰刀。

少年鲜少见他如此,一时竟不敢多言,只埋头唤人收拾。

.

廊下静立许久,直到冷风吹去身上残存血气和心头杂念,心境再度平和,晏书珩才折身返回厢房。

推门而入时,阿姒坐在榻边,日光蒙照在她周身,纤细身影被染上一圈淡淡光芒,更显伶俜。

阿姒正走神,连他出声都未曾留意到,她还在想将才的事。

在说出自己失忆后,青年附耳蛊惑她:“你当他是至亲他却出卖你,着实可恨,不如我替你杀'掉他?”

阿姒吓得睁大眼。

她虽厌恶郑五,可也没想过要他的命,她更想以牙还牙。

最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再狠狠将其从高处,在狂喜之时抛下,让他也体会体会被人欺骗的痛。

当然,为了不让夫君被她吓到,她换了个委婉且显得温柔和善的说辞,只说要试探郑五可还有救——若他知道悔悟,可直接报官把人羁押,若他还想作恶,对于这种恶人,拿他的命也太便宜了。

青年听罢颇认同:“阿姒喜欢诛心,正好我亦如此。”

于是便有了那出苦情戏。

等在外间的晏书珩久未得到回应,又怕贸然进门吓着她,再次出声:“我回来了。”

阿姒这才收敛思绪,缓缓抬头:“夫君,郑五怎么说?”

晏书珩将郑五所做所言仔细道来,但隐去了那位婢女的事,在他查得真相时,还是先瞒着免得阿姒徒增烦扰,他希望她暂无忧虑。

阿姒一身轻松:“如此也好,我就不必为了那点救命之恩纠结。”

她嗅了嗅,似乎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不大确信地问:“夫君你……是不是真把他杀了?”

晏书珩仍记得他蛊惑说要替她杀掉郑五时阿姒眼中的惶恐。

到底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郎,他不愿吓着她,更不希望她因此觉得他心狠手辣,对他生出畏惧。手放在她脑后轻顺,淡道:“没杀,只是在他试图抵赖时给了一剑,如今已着人扭送官府,罪名

是伙同山匪拐带妇孺。”

他又低声问:“可会觉得我对你的救命恩人残忍?”

他话里的不安让阿姒耳根子一软,他可真是小心翼翼,明明是替她出气,却还要担心她嫌弃他残忍。

且他自见过郑五后语气稍显低落,阿姒轻轻拥住他:“怎么会?你替我出气,我感激还来不及。”

她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又笑着问:“我演得可像?”

晏书珩点了点她额头,眼底冷意被她的笑驱散了:“何止惟妙惟肖?我甚至疑心自己当真负了你。”

阿姒礼尚往来,连夸带调侃:“夫君也不输我,将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演得入木三分。”

晏书珩笑了:“玩得可开心?”

论做戏,阿姒也算小有心得,但与亲近之人一起做戏诓骗恶人倒是头一回。甚至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而更为亲近。

她满足地点头:“夫妻同心一道惩治坏人,简直大快人心。”

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

“就是你真的好凶,拽我回房时,抓得我腕子好疼啊……”

晏书珩哑然失笑。

默了默,他俯身拥住阿姒,下巴抵'在她削薄的肩头低唤:“阿姒。”

青年温热的唇贴在她颈侧,极尽温柔缱绻地轻吻,手却是穿到她身后,紧紧扣住她的肩背。

仿佛要将她锁在怀中。

阿姒直觉他不大对劲。紧紧回抱着他,发自内心道:“江回,谢谢你,当初我被郑五欺骗时,多亏你救了我。”

晏书珩身形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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