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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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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传来一声“好了”时,萧厉方收敛了所有情绪,掀开藤蔓进洞。

温瑜坐在火堆旁,身体用那件毡绒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余湿成一绺绺的长发披散在披风外。

她换下来的衣物,则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萧厉将那些干掉的藤萝拎起来抖了抖,筛掉上边的叶渣灰尘,重新铺了一遍,才对温瑜说:“靠着石壁凉,你将就着在这枯蔓上边睡一晚,明日我们再找出路。”

温瑜低低应了声好,她现在已有些头重脚轻,脑仁一下一下地刺疼,心下明白大概是风寒加重了。

她走过去躺下时,萧厉见她面上恹恹,整个人都无甚精神的模样,也猜到了约莫是风寒的缘故,问她:“壶里的药喝了吗?”

温瑜点了下头,说:“还剩许多,你身上伤势重,淋了一宿的雨,你也喝些,以防邪寒入体。”

铜壶里的药,是按两次服用的量煎的,她身上乏力,胃里也有些翻得厉害,换好湿衣后,只强忍着冲鼻的药味喝了一小半,怕再喝下去激得吐出来,浪费了药,且还要给萧厉留一些,便没再喝了,此刻只想蜷缩着睡会儿。

萧厉道:“你睡吧,我心里有数。”

温瑜昏沉得厉害,浑身都难受,裹着披风虚弱合上眼时只道:“你帮我把外裳烤得半干就行了,其他的衣物轻薄,放到明日应该也能干的。”

萧厉应好,添柴时,把火堆往温瑜躺的那边移了些许。

得亏临近南方,这边夜里的天气才不似北边那般严寒彻骨,有火堆烤着,倒也能凑合过一夜。

他拿起药壶,入手便觉颇沉,猜到温瑜肯定没喝多少。

他们被困在这山里,追兵肯定会封山搜索,后面若是没了药,她风寒又重,只怕更棘手。

他将那药壶放到火堆旁,隔着一小段距离给温瑜温着,备着等她夜里醒了喝。

注意到温瑜头发还湿着,只是已没干爽的衣物给她擦头发了,他拿起她叠放好的外裳准备给她烤干,但衣裙上全是血迹,闻着也是一大股血腥味,她叠起来另放着的衣物上也沾着血迹,便想着拿去外边的泉水处一起洗洗。

他取那叠衣物时,放在里边的鲤鱼木雕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温瑜在风寒药的作用下,似已睡沉,并未被这点细微的动静惊醒。

萧厉捡起木雕,用手摩挲了一下,再抬眼看向背身朝里躺着的温瑜时,火光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压抑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情愫。

最终他把木雕轻手轻脚地放了回去,拿起温瑜换下的衣物去了外边。

天太黑,萧厉视物不甚清晰,在泉眼水流处搓洗衣物时,叠放在衣服里的一块布料掉了出来,他初时没弄明白那是什么,还以为是温瑜的手帕,但搓了两下发现比手帕大许多,料子也并不是做手帕常用的绫纱,更像是绸布,触感极为光滑,边角处还有系带。

电光火石间,他似明白了那是什么,整

个人都僵住,也不敢再这么直接拿着继续搓洗,迟疑些许,才用温瑜的外裳裹住了那团柔滑的布料,小心地搓洗。()

拧干了拿回去在火堆旁烤时,也没敢直接拿着那片布料烤,依旧是叠进温瑜的外裳里一起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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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的雨声并未停息,山洞外甚至能听见雨水从藤叶上滴落的滴答声。

萧厉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今晚的血气给冲昏了头,他在烘烤衣物时,便觉脑袋有些发沉,最后强撑着把温瑜的衣物给她烤干了,起身叠放回去时,更是有些眩晕。

他轻晃了一下头,撑着石壁在火堆的另一侧坐下,背靠洞壁闭目浅眠。

火堆里的柴禾在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燃烬,火光熄灭时,洞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天明时分,温瑜被洞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

她喝了药,裹着披风在火光的炙烤下出了一身汗,这一觉醒来已好了许多,只是嗓子仍涩哑得厉害。

从洞口藤蔓缝隙间泻进的晨光照亮了里边,她望着不远处靠石壁而睡的人,浅唤了一声“萧厉”,但那一向浅眠的人,却没回她。

温瑜听着他明显不太正常的粗重呼吸声,顿觉不妙,撑着身下的枯蔓起身,走到他跟前,轻轻晃了晃他肩膀:“萧厉?”

萧厉还是没应声,他呼吸发沉,面皮烧得通红。

温瑜抬手探他额头,一触到便觉滚烫无比,连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灼人的。

“怎么会这样……”

温瑜忙伸手去拿那药壶,掂起发现分量一点没轻,便知道萧厉昨夜肯定没喝。

她望着烧得不省人事的人,半是心酸半是微恼,哑声道:“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石壁颇凉,温瑜怕是萧厉在这里睡了一宿沾到太多寒气的缘故,吃力扶起他一条胳膊道:“你别躺这里了,去那边枯蔓上睡。”

奈何萧厉太沉了,她根本扶不动他,且他袖子上也带着黏稠的湿意。

温瑜收回手,摊开五指一看,发现自己手上沾到的是血。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低喃:“不是已经包扎过伤口了么?”

似意识到了什么,她忙解开萧厉衣襟一看,便见他缠着布带的好几处伤口,都晕出了大片血迹,显然是根本没上药,只用布带缠了起来。

他那般重的伤势,若是不上药,只用布带缠起来,伤口是会发炎的啊。

温瑜怔怔地看着萧厉满身的血迹,一股酸哑涌上喉头,她咬牙道:“骗子!”

他就是没有足够的药包扎伤口了!

怕她当心,还故意将伤口缠起来骗她!

当务之急是要给他退热治伤,温瑜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涩意,拿起药壶,顾不得药是冷的,小心地把壶嘴放到他唇边,给他喂药。

奈何萧厉齿关闭得死紧,药汁全都从他嘴角溢出来了。

温瑜试了许多次都是如此,溢出了太多药汁,她不敢再浪费,望着半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人,眼眶发酸地抬臂

() 抱住了他。

这逃亡路上的每一幕,都在她脑子里缓慢掠过,他背着她横翻山岭躲避追兵时额角滚落的汗,他为她挡下的那一道道伤,他被人摁在泥泞中打到吐血不止还望着她的一双眼……

一滴滚烫的泪就这么砸进了他领口。

她失去的已够多了。

温瑜目光在那无尽的悲意中渐凝,缓缓道:“我欠你好几条命了,我不会死,你也不许死。”

她直起身来,拿起药壶自己含了一口,捧住青年的脸,苍白柔软的唇覆上他的,撬开他齿关,小心地给他渡了过去。

这次总算是没再溢出。

人命关天,这法子有效,她便也无暇再顾及旁的,如法炮制,继续给他喂药。

-

萧厉很久没做过梦了,大抵是这一宿的厮杀和压抑的情愫,唤醒了他一些久远的记忆。

他看到了软香罗帐和满室飘飞的红绸。

楼里的姑娘们总是将绸发拢在一侧,着轻罗纱衣半倚着门,眼波含情地目送恩客。

他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冻得通红的手,拧起里冰水浸过的帕子,擦木质地板上人来人往留下的脚印,那无数扇或开或闭的房门里,传出无数咯咯的娇笑或似哭非哭的娇啼。

五六岁的他,尚不懂那是什么,但也知道不能听,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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