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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小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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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师妹,我们要去哪里?”

古菱一瘸一拐地跟在江绪身后,盯着江绪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行动不太方便,江绪还带着她满谷乱窜,她终于是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忍不住出声问着江绪。

江绪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等着江绪转过身,古菱有一瞬的恍惚。

壁落黄沙谷中到处都是横行的怪物,江绪还是个见着怪物,无论修为强弱都杀,绝不走回头路的人。

她们一路杀过来很是艰难。

江绪身上落了不少伤,明媚娇俏的脸上溅了不少鲜血,更添了几l分极致的艳丽。

江绪大概是随了她娘亲,一张面生得极好,只是不太爱笑,一贯冷着的脸,偶尔会觉得心慌。

要不是跟了她一路,看着江绪为了保护她,夺走了一只只怪物的生命,古菱现在甚至会不太敢直视这样一双眼眸。

说到这个,古菱心中感慨万千。

同样是金丹巅峰,可她和江绪的差距很是明显。

她杀了几l只怪而已,腿就受了伤。

江绪杀了数十只妖,身上只沾上了点怪物的血,甚至还能分心照顾她这个伤病。

除开江绪始终反应不过来瘸腿会痛,赶路很快以外,古菱还是很感激她的。

古菱最开始跟江绪同行,还是因为江绪当真遵守承诺在入秘境以后,靠着印记找到了她,并且将蛇送还给了她,她那会儿还跟门中师兄们同行,想着江绪孤孤单单一个人怪是可怜,便不顾师兄反对跟上了江绪,本是觉得两人同行,总比江绪一人行路要好。

她本意是想帮江绪的,没想到最后成了江绪的拖累。

好在江绪没有传闻中那样狠毒,没有在她受伤后就将她弃之不顾,不然她一人行在秘境里怕是小命难保。

重重叠叠的树影垂落,暗红的光影落在了江绪原本就溅了血迹的白净面皮上,她眼眸中倒是有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去找白师姐。”

原来江绪一路上除了杀怪取宝以外,路过遗邸都不进是为了快点找到白箬衣。

她和白箬衣都师从盛清凝,关系好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两人就算在秘境中同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送蛇,江绪应当早就找到白箬衣了。

古菱咬了咬牙,抑制住了疼痛:“那我们快些走吧。”

她是觉得耽误了江绪的时间,下定决心要跟着江绪快点赶路,陪着江绪快点找到白箬衣,可江绪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逐渐扭曲的五官,她皱皱眉:“弱轻,她好像很疼。”

古菱有些不明白江绪。

她分明就站在江绪跟前,若是想知道她疼不疼,直接问她不是会更快些嘛,可江绪居然是在问她的剑。

纵然裕灵剑是神器,可身为剑灵的弱轻在修士的眼中也仅仅是把剑,而不是一个人。

器物哪通人情呢?

古菱暗暗腹诽,弱轻已经从江绪背在后背的裕灵剑中飘了出来,顺势趴在了江绪的背上。

江绪似乎并不太习惯将剑收进储物戒指中,而是背着。

弱轻这样古老的剑灵,可能是年纪大了些,手脚懒得动,所以大多数时候出现都会直接趴在江绪的背上。

古菱还从未见过这样跟主人相处的剑灵。

不过在她有限的年岁当中所见的神器也只有裕灵剑和悯仙镜,悯仙镜还是没有器灵的。

可能是她见识少浅,旁的器灵也是这般也说不定。

弱轻趴在江绪背上,斜了眼古菱的腿,轻飘飘道:“瞧着是很疼的,不如小绪背着她?”

古菱心中一喜。

若是江绪愿意背着她,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一路上她也发现了,江绪性情没有那么糟糕。

四大宗比试的时候,她也是亲眼瞧见过江绪发疯的人,可跟江绪相处下来,她又觉得江绪没有那么疯癫,而且因为江绪的实力强大,她甚至会觉得跟着江绪,比跟着那群师兄的时候更安心些。

除了,她真的很不体贴。

江绪听到弱轻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想将后背的裕灵剑解下来。

古菱都做好被背起的准备了,忽然听到江绪又问:“弱轻,她会死吗?”

“当然不会。”

得到了弱轻肯定的回答,江绪便将裕灵剑重新系牢,一本正经地跟古菱说:“古菱师姐,我们都是修仙之人,不该被这些小痛小伤所累,你多走几l步,等着丹道发挥功效也就不会疼了。”

江绪的话让古菱两眼一抹黑,差点是昏死了过去。

弱轻倒是笑出了声,趴在江绪背上纹丝不动。

江绪决定了的事也就不会轻易改变了,她转过了身,继续赶路,脚步的速度倒是慢了一点。

古菱一边跟着江绪往前走,一边在心中腹诽。

她实在是很难想,有人会放着个受伤的大活人不照顾,而是背着个灵到处走的。

弱轻趴在江绪背上,回过头瞧了眼古菱。

弱轻的神情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可古菱莫名觉得这把剑是在朝着她示威?

古菱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奇怪的念头,追了江绪两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江绪师妹,你怎么总背着你的剑灵?”

江绪沉思片刻,淡淡道:“弱轻说了,她是灵,不太会走路。”

她给的回答十分坚决,可古菱觉得这不太对劲,弱轻看着可不像是连路都不会走的懵懂小灵。

可江绪对这一点似是深信不疑的,她甚至很奇怪地回过头瞥了眼古菱:“古菱师姐,你没发现吗,弱轻平时是飘着的。”

这又不是她的剑!

古菱可没有这样好的命有神器傍身,她如何能留意到弱轻平日里是怎么走路的呢?

古菱有片刻的寂静,可她还是觉得江绪和弱轻的相处十

分奇怪,她忍不住又多嘴问了声:“江绪师妹,你怎么不将你的剑收进储物戒指里,难道是神器不能放进储物空间中?”

江绪认真答道:“弱轻说了,她是灵,又不是死物,不能常常待在没有生命的地方。”

弱轻说,弱轻说,怎么什么都是弱轻说?

古菱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干脆是不继续想了。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江绪赶路,忽地一道黑影迎面扑来。

古菱吓了一跳,刚刚回过神去抓剑,还没等着她刺中黑影就有一双柔白手抓破了黑影的心脏。

黑影是个身形巨大的野豹,看着像是因为秘境里特殊的环境,血脉得到了异变,他的脑袋上还长着一颗狼头,看着十分凶恶。

好在它的心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心脏在瞬间被捏碎,生机丧失,就连动作也停止了。

出手的人是江绪。

她甚至没有用剑,只用了一只手。

江绪手心还有捏碎野兽心脏残留下来的血肉沫,浓烈滚烫的鲜血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江绪的手很细很白,还纤长柔弱,看着绝不像是能轻易抓碎野兽心脏的手。

古菱喉咙微微哽着,呆愣愣地盯着江绪的手。

似是感受到了眸光的停留,江绪抽回了手。

在江绪抽回手的瞬间,野豹的身体坠落,不再能遮蔽古菱的视线,她再次看清了刚刚被野豹遮住了的江绪。

江绪脸上的血沫越多了,漂亮的瞳孔中都印着少许血色。

她在古菱心中多了些英勇。

古菱终于是回过了神,她抽着绣帕搭上了江绪的手,慢慢替她擦拭着掌心的血迹。

她没有察觉到江绪和弱轻同时蹙起的眉心。

江绪手指微微弯曲,整只手从古菱手中抽了出来,她不知是宽慰着她自己,还是宽慰着古菱,声音落得很急:“没事。”

江绪说着没事,当真是立刻重新赶路,没有在意刚刚死去的野豹,也没有在意你沾满血肉的手心。

她并不恐惧怪物,也并不嫌弃血污。

古菱忽然间想跟她说点话,她走路并不平稳,可还是坚持寸步不落地跟着江绪:“江绪师妹,你杀怪的动作很娴熟,可我记得你一直都在临仙山闭关,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远行历练,你怎会如此熟练?”

“在回临仙山以前杀过很多人。”

古菱的话倒是勾得江绪将过往种种想了起来。

她十五岁就带着卫南漪逃下了山,而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临仙山。

临仙山不论外门内门都亲如一家,除了江谙那个败类,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互相伤害。

江绪还在临仙山的时候,总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她的世界没有金钱,没有利益,也没有罪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五岁那年亲娘失了踪,而亲爹醉心于照顾门内其他弟子,对她并不是太上心,不过沈吟雪很疼她,常常会让弱轻陪着她。

忽然间……沈吟雪死了,家也回不去了。

她只剩下一把剑,还有个变成牲畜一句话都不能跟她说的阿娘。

离开了临仙山,她才知道山外的世界那么可怕。

山匪强盗,仗势欺人的官员。

江绪毕竟是个修仙的人,她其实不怕这些人。

她更怕的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江绪刚刚离开临仙山的时候也才筑基期,她还没有戒五谷,所以她一开始逃亡的路线并不算偏远,而是一些较小的城池,抑或者人烟稀少的村落。

只是人真的很可怕。

柔柔弱弱的姑娘背地里是杀人卖肉的屠夫,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是诓骗姑娘入青楼的老鸨,斯斯文文的书生是哄骗姑娘回家迷昏,卖去山贼窝的人贩子……她们没有怪物那样强大的力量,可她们有颗漆黑的心脏,而江绪会被那颗心脏蚕食。

她生得貌美,人也没有多聪明,刚出山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种懵懂无知的眼神,常常会被祸事找上门。

刚刚开始受骗的时候,她还哭着问过弱轻为什么不帮她。

江绪一直都清楚,弱轻比她聪明。

弱轻那时好像是摸了摸她的脸,她说:“小绪,你总要吃点亏才能记住她们是怎么骗的你,这样才能骗回去。”

江绪当然是信任弱轻的,可她不明白为何弱轻一定要骗回去,她学不会那些骗人的把戏,不过她后面也学聪明了一点,既然识不破骗子,那她就将主动出现在她和卫南漪身边的人都杀了。

只要她杀得干净,那就不会再有人将她和卫南漪分开。

可城池里的人,村子里的人太多了。

杀掉的好人比坏人还多。

刚刚杀错人的时候会惶恐,会害怕,而后则是麻木。

最后是逃离。

江绪开始偏离一切热闹的地方。

走得偏远了,再遇上的人,十个就有九个都是山匪,也就没了错杀的忧虑。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找不到什么换吃的地方了。

其实山林有许许多多可以捉的动物,也有野果山泉,可对于她来说弄熟一块肉比让她学会十个天阶术法都难,找不到野果的时候,她就只能带着卫南漪饿着。

她知道卫南漪在挨饿。

她一个修士都会感受到饿,更何况是卫南漪一个灵根尽毁的人呢?

其实卫南漪化身动物的时候,不同的动物身体能吃不同的生肉,不同的杂草树叶。

只是……她接受不了。

她没有办法去接受神女一样的阿娘像只野兽样去吃生肉,去啃食那些杂草,那的确能够充饥,但会毁了她的心。

在彻底将她当作野兽和挨饿面前。

江绪选择了让卫南漪饿着。

她至今也是无法接受卫南漪像只牲畜一样活着的。

无论是她记忆中的卫南漪,还是别人告诉她的卫南漪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不是只卑贱的牲畜,所以她

常常会遗忘掉这个事,会产生错觉,觉得卫南漪一如当年。

面对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

可卫南漪的身体会提醒她事实如此,她每一个血淋淋的梦都会提醒她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江绪年少时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一刻不敢合眼的。

她需要弱轻哄着她,抱着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平息,合眼的勇气。

后来,再大一点就不需要弱轻哄着她了,她开始变得无畏勇敢。

虽然弱轻说这是冲动嗜血,魔宗人身上的特点,但江绪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起码这样她能护住卫南漪,斩断一切危机。

人的好坏分那么清又有什么意义呢,坏人会害她,好人不也会被坏人逼迫着来害她。

江绪知道她没有长成弱轻期待的样子,所以她只能对弱轻好点,再好点,只要她对弱轻百依百顺,那弱轻就不会离开她。

弱轻不是一把剑,而是江绪全部的精神依靠。

长达十年的逃亡里,她没有朋友,看谁都像是会害她的模样。

唯一的亲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若是没有弱轻跟她说说话,她大概是要疯的。

她很怕弱轻不要她的。

虽然她很清楚剑灵没有抛弃主人的权利,可弱轻不一样的。

她从小就觉得弱轻不像是普通的剑灵。

江绪不羞于承认她对弱轻的依赖,哪怕她回到了临仙山,她还是觉得弱轻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不像江蕊平总是凶巴巴的,不像盛清凝总是神神叨叨念着她的宝贝,也不像是白箬衣有着那么多的师妹,那么多的师弟,也不会像其他同门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她的剑眼中只有她,弱轻只会围着她这个小主人打转。

她理该相信弱轻的,也该对她好的。

人人都说她疯得厉害,可她分明是知恩图报的,可能……不够明显?

江绪知道归根结底,无非是她发了两次疯。

她知道江蕊平说得有道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无论是江谙,还是余暮寒都能轻而易举地激怒她。

她和江谙之间有深仇大恨,这并不奇怪,可余暮寒……除开余暮寒是江谙弟子这一条,还有落月城坑害她的事,她和余暮寒之间也就没了其他过节,但江绪总觉得她恨余暮寒比恨江谙还深。

或许是因为他跟白箬衣太好?可江绪拜师之时跟白箬衣并不熟悉。

说实话白箬衣是个大好人。

好到什么地步呢?旁人的心只能装下两两三三的人,而白箬衣的心可以装下整个临仙山。

她有些像卫南漪。

慈悲良善,拥有很强的责任心,还有些天真好骗。

江绪得感谢白箬衣好心的。

在她公然在拜师仪式发了疯以后,她就被困在了灵阵中,只能闭关修炼,而不得外出,也只有白箬衣会去灵阵当中看她。

她和白箬衣其实没有什么感

情可言,可白箬衣觉得她们既然同拜盛清凝为师,那就跟手足没有区别了。

白箬衣对她很好。

在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她还愿意接触她,对她好。

在一个合适的年纪喜欢个处处都好的女子也并非什么错事。

只不过白箬衣并不喜欢她……在临仙山白箬衣和余暮寒之间有情几l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江绪承认她并不觉得余暮寒有什么好的,甚至觉得他面目可憎,为人歹毒,实在是讨厌至极,可她毕竟不是白箬衣。

在她闭关的时候,白箬衣和余暮寒朝夕相处二十年,早就够培养起来很深的感情了。

听着宗门里的人说,在之前历练的时候,余暮寒多少次舍生忘死搭救白箬衣于水火,还多么多么的痴心专情,所以宁程因余暮寒死在临仙山的时候,她还挺吃惊的。

这一趟来雁碧山就更为吃惊了。

听闻余暮寒招惹了不少女妖,其中还有妖王。

他花了二十年让白箬衣相信他是个痴情人,可偏偏在摘花结果的时候变了心,江绪还挺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他连妖都不放过。

说实话因为卫南漪的遭遇,江绪天生对妖有一定的厌恶。

她想不通妖怪如何比得上白箬衣那样温柔美好的人,就像她当初想不通一条蛇妖能够比过卫南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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