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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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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夜幕漆黑一片,如巨兽之口吞没了群山。

马车在山林之中割据出来的地方似一豆烛火,微弱到随时会熄灭。加上近日多雨,乌云遮蔽,雾蒙蒙的月色被挡在层云后面,任是谁来,只怕都看不清周围潜伏着怎样的危险。

局势不利,夜太黑了。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迷失了一个人,便是一整个行商的车队走散在林中也不稀奇。

可偏偏今夜失去踪影的人是芳岁帝,是他们这群人的君主。堇国天子要是当真在他手上出了事……他哪儿还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盯着空无一人的马车,副将刘朝恍然间如惊雷过耳,震得他脑子都木了。

“……陛下、陛下当真不见了?!”

温城壁抬起手拦了一下,又瞥了刘朝一眼,他抿着唇有点不开心,“别喊。”

情况本就混乱不明,不能自乱阵脚。

这不是喊不喊的问题,这是马上要他命的问题啊!陛下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丢了,他有几条命够赔!

刘朝急躁地探过脑袋,他扫了一眼马车的车厢,没有发现车厢的表面有任何破损的地方。

总不能是陛下化龙飞出去了?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他明明一直盯着看,马车的四面八方他也都安排了人仔细盯着。

刘朝绝望道,“莫非,莫非是有山中精怪冒犯了陛下……”

错漏百出,温城壁不想听了:“噤声。”

刘朝勉强压下了满肚子的话,他对国师还是有点怕的,不如说举朝上下不怕温城壁的人才是少数,他抱拳道,“都听大人的。”

温城壁先是在马车四周检查了一遍,他的手指在车身敲敲打打,刘朝看在眼里,忍不住小声开口,“车是将军提前准备的,应当不会出现问题。”

“外层没有损伤之处。”温城壁没有理刘朝的话,他自顾自地做出判断,又打开了车门,逐步排查马车车厢内的情况。

刘朝发愁地看着认真检查的国师。

这位显然帮不上忙,也是,国师大人一直深居简出,对外界情况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刘朝转身,刚想吩咐手底下的人过来,就听到身后国师手指敲击的声音变了。

有回音。

板材不对!

刘朝猛地凑过去,他盯着车厢底部铺着的绒毯,看着有些乱糟糟的,仔细一看,好像有一些木边碎屑。

他又看了一眼国师,国师也看着他,两只手收拢回袖子里,显然不会亲自动手。

“掀开。”

绒毯掀开了,车底铺着两块薄板,抽出薄板的后面,则是空空如也的车底。

是谁,又是什么时候在马车上留了个粗糙的暗门?刘朝满脸不可思议地摸着被切断的边缘,他出行前分明检查过,确保马车每一处都没有隐患!

温城壁思索着摇了摇头,垂着目光低声道,“

不对(),那也走不掉。”

他退出马车外?()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声音起伏不大,语气却很笃定,“把今夜守夜的人叫过来,挨个盘查,有人放走了刺客。”

既然马车出了问题,那必然是有内贼。

刘朝也想明白了,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留在陛下身边的都是萧氏兵将的亲信,他想反驳温城壁说绝不会有内贼。

可陛下失踪了是铁证。

刘朝走了,去叫人集合。

温城壁站在原地,没去管其余事情,他的指尖正微微地发颤,自发现姬洵离开便没有停止过。

芳岁帝会去哪儿?

他猜不透。

看着车厢内没有挣扎的痕迹,也许没有受伤。

温城壁低下头,他用雪白的靴子轻轻地踢了一下灰土块。

他不明白为何姬洵不将他一同带走。

至少取暖上,他应当比萧崇江要好用很多。

“回禀国师,”刘朝走回来,身后跟了十二个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东南角的守卫有空缺,我们兄弟被人打晕在树林里吊了起来,天太黑,他们没察觉旁边的人出了事。”刘朝咬咬牙,补充道,“晕了三个。”

这完全是他监管不力,居然没能及时察觉。

温城壁没追究,这些人的问题萧崇江肯定会解决,他看了一眼浓稠如墨的深山,“山路难行,走不远。”

刘朝明白这个道理,但刺客走不远,他们却也不知从何处去追,“我等先分散开,在山林中搜寻?”

温城壁捏了捏袖子里的竹盒,“此人能不惊动任何人将陛下带走,武功不会比萧崇江差太多。”

温城壁脚步停顿,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刘朝偷着抬眼窥看,国师大人似乎在犹豫。

他身上只有这一件东西与姬洵有关。

找人要紧。

温城壁有了动作。

他慢慢地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掌心托着一个窄小竹盒,另一只手的指尖掐着一点朱红膏体。

膏体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顺着风吹过来,刘朝迎着风口闻到了,他皱了皱鼻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与陛下身上的味道类似。

又似乎要更浓郁一些,泛着些血腥气。

“国师,此物是……?”

温城壁打开盒子,一只通体乌黑的虫子慢吞吞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指尖。

吸食了古怪膏体后,乌黑甲虫又在马车周围绕了一圈,最后缓缓地落在了东南角的一棵树上,梳理了轻薄的翼,甲虫又向前飞去。

“天子血。”

刘朝呆了一下。

他没听错吧,国师留着陛下的血做什么?!

温城壁跟随虫子的飞行的嗡嗡声音走入林中,他的声音不再平淡无波,“快马传信给萧崇江,陛下失踪时没有惊动守卫,刺客是陛下熟悉的人,其余人在这附近搜,不要错漏任何痕迹。”

寅时三刻,乌云暂去,月色微明

() 。

萧崇江收到传信一路疾行,他额上青筋鼓噪,秋夜里跑马却跑出了一身的汗,马儿显然也察觉到主人的心绪,四足踢踏着泥地,烦躁地嘶鸣。

萧崇江心绪激荡,勒停了马,他咳嗽了半晌也不见气弱,反而声沉气稳,眉目森寒如降霜冷夜,“他走水路?”

杂乱的草被碾压出了向下的痕迹,卵石铺在岸边胡乱堆放,再往前是汹涌的河水,山涧支流多到数不清,汇聚为一条河流时自然水势惊人。

沙泥上有一条明显滑下去的痕迹。

有轻舟从此处坠下。

痕迹未被河流冲散,也许事情发生距今不过一个时辰。

“在这里跟丢了。”温城壁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山林中偶尔有搜查的火把照过来,映射在水面上。

很难找到了。

温城壁的心口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他不明白,伸出手摸了摸,但只是抚摸却无法缓解。

他淡淡开口,“金雪城于他如牢笼,陛下数次求死,也许离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京中有梁芝昀等人把控,出不了乱子。”

萧崇江翻身下马,大跨步走到河岸边潮湿的泥地,他俯下身在一片叶片上划过,直到指尖留下了一点湿漉漉的血痕,他凑到鼻下轻嗅,立刻断定:“姬洵受伤了。”

温城壁微怔,他以为芳岁帝是自愿离开。

难道姬洵他自己并不想走?

“不止金雪城,他视众生为笼。所谓的不想活,如果是区区几个权臣威逼,不足以让他心怀死志。”萧崇江全然不在意温城壁是否会察觉,将指尖这点血怜惜地舔舐进嘴里,“他想出来,证明症结在外面。”

其余人在河岸四周散开寻找,直到天明才渐渐聚回到一起。

无一例外,都没有搜查到芳岁帝的行踪。

副将刘朝累得就差瘫倒在地上,事情发生,他首当其冲要被问责,本想将功赎罪搜查一些线索递上去,可他跑了一夜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刘朝跪在地上,他越急脑子越乱,眼看将军的马来到近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

临行前陛下特意交代过,有一封信要在将军和国师重逢时亲自打开查阅!

他想起来了,也连忙告诉了萧崇江和温城壁,“国师,陛下那封信!”

温城壁微怔,他从怀中摸出被捂得温热的信封交给了萧崇江,可他的手还放在胸口的位置。

萧崇江将信一字不错读完,他看着茫茫黑夜,伏低身体拍了拍马。

出乎意料,信纸上并不是诀别,而是邀请。

姬洵让他带上身无拖累甘愿赴死的兵。

去兰荆城会合。

“他在信上要你回京把控局势,每三日与他去信一次,至于去信的地点,他在末尾写明了。”萧崇江将信的下半撕给温城壁,上半折好,放到怀里。京内情况不容乐观,或许……姬洵原本想带走的人是温城壁,但机会只有一次,萧崇江等不了,他现在就要走。

“我的私印不见了。()”温城壁的手没有挪开,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去衣襟处的内袋摸了摸,空无一物。

温城壁异色的眼瞳里铺满了诡异的平静,他仿佛从另一个人的角度旁观了自己心底难言的苦涩。

芳岁帝利用他,他却以为是陛下需要他。

“陛下在马车上,曾与我近身。?()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距离兰荆城越近,天色变化便越发无常。

或许前一刻仍在落雨,后一刻又见灿灿艳阳,时不时还有冰雹砸落尘泥促使幼苗成片断根枯死。

村间土路上驾驶马车太显眼,常无恩驱赶着一辆牛车,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上戴着斗笠,和一路上擦身而过的许多陌生人比起来,衣着打扮没什么不同。

一路上有不少青年人背着行囊离开兰荆地界,也有人图个方便要搭车一道走,常无恩都拒绝了。他们没有拖家带口,也许是一场急病没了家人,也许是尚未成家,常无恩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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