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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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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容在府上密会西夏来使, 奚府自是戒备森严,然而戒备戒的是旁人,不是天子, 更不是他护了一辈子,宠了一辈子的弟弟。

他知道, 萧玠全听见了。

相伴多年,对方就好似另一个自己, 萧玠的每个神态, 每个动作他都无比熟悉,但他从来没见过萧玠在和他在一起时,露出这样的表情——惊慌错愕, 瑟瑟发抖,失望又害怕。

奚容心中一阵刺痛,声音却放得轻柔:“皇上。”

萧玠呆愣在原地,像是在看一个残暴狠毒的陌生人。

奚容又唤道:“阿玠。”

萧玠如梦初醒,眼圈一下子红了:“阿、阿容, 你……你叛、叛……”

不等“国”字说出口, 奚容就打断了萧玠:“阿玠,你误会我了。”

“我都听见了!全都听见了!”萧玠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个人要和你做买卖,他要你去害顾大将军, 你同意了!”

奚容上前两步,想把萧玠抱进怀里,如同幼时一般细细安慰他。萧玠性格软, 没有生母嫡母的照拂,又不讨先帝的喜欢,从小到大在人心险恶的宫中受了不少委屈。哄弟弟开心, 是身为兄长的职责。萧玠哭了多少次,他便安慰了多少次。但这一次,萧玠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而是像受惊的小猫一般,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不要过来……”

奚容定住脚步,道:“阿玠,我告诉过你,林清羽和顾扶洲不会容忍我在你身边辅佐你。等顾扶洲一回京,林清羽就会对我下手。你明白吗?”

萧玠哽咽道:“那你也不能通敌卖国!我是笨了一点,但我也是萧氏的子孙。顾将军在为大瑜打仗,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害他——我、我要去告诉太后和林太医!”

奚容呵斥道:“站住。”

萧玠还没被奚容这样凶过,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奚容理智道,“西夏来使找到我,欲用顾扶洲一人的性命止两国之戈。我不同意能如何,让使者回去告诉西夏军师趁早死了这条心,还是直接杀了他?无论怎么做,只会让西夏加强对大瑜的戒备而已。”

萧玠脑子转不过来,但他听明白了一点:奚容不是真心答应西夏的。“你什么意思啊……”

奚容脸色稍霁,道:“阿玠,你好好想一想,我现在同意了西夏的‘议和’,他们是不是会觉得胜券在握,从而对雍凉一战掉以轻心?”

“那你是假装同意——你是骗他们的?”

见萧玠看自己的眼神已和往常相差无几,奚容松了口气,笑道:“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黄盖诈降的故事么。他可以诈降,我们也可以诈和。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更不会让你背上叛国的罪名。”

“原来是这样!”萧玠被奚容三言两语地哄好了,用手背擦着泪道,“你早说嘛,我都误会你了。”

奚容抓住萧玠的手,用衣袖为他擦眼泪:“误会说开了就好。好了,别站着了,进来罢。”

两人进了书房,奚容命人打水给皇上净脸。奚容问萧玠怎么会突然出宫,萧玠便将自己与林清羽的谈话告诉了他。

“阿容,我们一定要和林太医他们争吗?”萧玠天真地问,“我不想害他们,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奚容摸了摸萧玠的脑袋,道:“这些,等顾扶洲打赢西夏再说吧。”

“好吧。”萧玠瞧见桌上未干的字迹,好奇道,“这是什么。”

奚容也不瞒他:“顾扶洲在西北消耗西夏的粮草已有月余,双方已成对耗之势。所以西夏想知道大瑜的运粮线路。”

萧玠问:“他们要抢我们的粮草吗?”

奚容点点头:“应该是。”

“哦!”萧玠忽然兴奋起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告诉他们一个错误的路线,然后提前在那埋下伏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奚容有些惊讶,笑道:“阿玠变聪明了。”

萧玠嘿嘿笑道:“这世上也只有你会夸我聪明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应该也学到了一些。”

奚容打开轨州到雍凉的地图:“阿玠以为,在哪埋下伏兵最好呢?”

萧玠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指着其中一条道:“这里,离真的粮道最远,还是峡谷间的羊肠小道,敌军进来了就退不出去了!”

奚容迟疑片刻,笑道:“就按阿玠说的办。”

萧玠终于为大瑜出了一份力,心里美滋滋的。“对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母后和林太医,他们也很关心西北的情况。”

“不用。”奚容收起笑,“他们不必知道。”

萧玠犹豫道:“可是……”

奚容一脸严肃:“阿玠,你要记住,林清羽想要我的命,让他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是他取我性命的刀刃。”

萧玠听得懵懵懂懂。虽然奚容一直说林清羽要害他们,可他总是觉得林清羽不会。林清羽长得和仙人一般好看,心肠真的会那么歹毒吗。

萧玠虽然最后和奚容同归于好,但过程之中实在被吓得不轻。奚容怕他心有余悸,特意寻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进宫。萧玠爱看戏,兴致来时,在戏台前一坐便是一整日。

皇宫的戏台架在牡丹苑里。牡丹苑离慈安宫不远,原是方便当朝太后听戏,现在倒成了扰太后安宁的地方。

太后正在和林清羽商议江南赋税一事,婉婉曲曲的唱调远远传来,太后心下不悦,问:“是何人在牡丹苑听戏?”

林清羽道:“皇上后宫无人,太妃又悉数居住晋阳园,您觉得还有谁。”

太后柳眉攒聚,缓缓道:“皇上倒是个有闲情逸致的。”

“这是好事。”林清羽淡道,“像皇上这样的人,最好什么都不做,至少不会给旁人添乱。”

“话虽如此,西北毕竟还在打仗,皇上就算不过问朝政,至少也该做出个样子来,免得让言官置喙。”太后思虑过后,还是让人去把萧玠请来。

萧玠没让太后多等,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被太后敲打了一番后,萧玠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他顾不上林清羽在场,道:“朕知错了,朕没想那么多……对不起母后,朕以后再也不会听戏了。”

皇帝认错认得如此真情实感,反让太后哭笑不得:“不是说皇上不能听戏,这得看时候。等大瑜平定了西北之乱,哀家也想听听戏。”

萧玠点点头:“朕知道了,多谢母后教诲。等天下太平了,朕请母后和六弟一起听戏。”

萧玠容貌比实际年龄显小,点头的模样很是乖巧。太后对这个庶子过去虽是疏忽,却没什么恶意,敲打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刚巧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太后便让萧玠留下用膳。“清羽,你也一起。”

林清羽道:“微臣昨日就是在慈安宫用的晚膳。”

太后笑道:“你陪着璃儿,他总能多吃一些。”

席间,萧玠总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太后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他又很果断地说没有。用过晚膳,萧玠便回了勤政殿。

太后忍不住道:“皇上并非无可救药。倘若他不是一国国君,也算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

林清羽“嗯”了一声。

“皇上若是能离了奚容,再多加引导,不说当个明君,至少也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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