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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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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挽琴有点意外:“啊?”

“别啊,好好回答。”商玉莲拍她一下。

商挽琴挠头:“这能怎么看待啊……”

“比如,”商玉莲试探道,“你介意他的身体状况么?你要知道,他的身体不是一日、两日如此,而是一年、两年……或许还会越来越坏。”

商挽琴觉得自己懂了,笑道:“小姨,你别担心,表兄好好养着,身体不会恶化的。”

“我说的是你!”商玉莲却瞪她一眼,“他一天三顿药,一年四季就至少得病个四五回,就算有大夫,身边人也是天天累心。再有,他那人看着柔和,其实性子好强得很,有时不声不响地突然开始吐血,真是吓死人,而这样的事,一年中可能发生好几回……你真不嫌?”

待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又奇怪起来。

商挽琴又觉得自己懂了,看来小姨是成天待着无聊,莫名其妙开始担心他们兄妹关系了。她就安慰道:“小姨,你在瞎想什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表兄。我见过他咳血,见过他晕倒,见过他卧病在床还非要熬夜处理公务,可这才是表兄啊。他是身子弱,心却很刚强,不然玉壶春为什么这么多人追随他?我不仅不嫌,还一直非常仰慕敬重他呢!”

商玉莲听完,表情却变得更奇怪了。纠结有之,欣慰有之,担心有之……真说不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商挽琴只知道,她最终悠长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有些蔫蔫地说:“果真是感情好的。行,我知道了,就这样罢!”

说完,就转身而去。

商挽琴歪头想了一会儿,将之归结为“小姨又一次别扭的关心”,便心安理得地趴回桌上,继续闭上眼。

“——醒了就回屋去睡!”

商玉莲站在廊下,回头一声吼。

商挽琴的眉毛忍耐地抽了抽,到底慢吞吞爬起来,“哦”一声,慢吞吞地招呼:“芝麻糖,一起回去了。”

银杏树上飞下一只小鸟,往她头上一蹲,重又舒舒服服地卧下了。

秋风卷起几片早落的树叶,将之吹到门墙的另一面。一道清瘦修长的人影立于此处,良久不动,任风吹起他垂落的长发。

*

这是她记忆中最散漫的秋日。虽然线索毫无、进度总在原地打转,可周围的人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连她自己也并不着急。她的眼中挤满了一天天变化的树叶、城中奔流的洛水、富裕人家精细的屋脊、贫苦人家忧心冬日的愁容。

“我想去济幼局帮忙,他们缺人手。”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辜清如这么说道。

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目光汇聚到她身上。她在座位上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坚持说:“天还不算冷,但济幼局收的孩子多了起来,我想在空闲的时候去帮忙。门主,可以吗?”

作为商玉莲的密友,辜清如也能算乔逢雪的长辈,但她向来是很尊重这位年轻门主的,尊重到了有点拘谨的地步。

乔逢雪有些意外,停下筷子,想想后答应了,又有些歉然道:“是我疏漏了,本该主动问一问辜楼主的需求。小姨,你呢?成日待在屋中,可会无聊?”

“我?我要操心的事多呢。”商玉莲看了一眼商挽琴,后者正边吃东西边听他们说话,很欢快地嚼着碎金饭,脸颊鼓鼓的,一副置身事外的开心模样。商玉莲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倒了碗梨汤推过去,说:“噎着你得了!”

商挽琴:“唔?”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过了几天,商挽琴夜里没睡好,起得特别早。洛京干燥云淡,温差很大,清晨雾浓,就更添几分寒意。

她起的时候天还没亮,芝麻糖待在她身边,睡成一个滚来滚去的毛球。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着这时候也没其他人,干脆就散着头发、脸也不洗,披着衣服就出了房间。

卧房在一楼,凭栏就可以望见院中情形。这里不像金陵,没有古老又明亮的石灯笼,只有石桌上一盏风灯,带来有限的光明。

在那暖光之外,还有几丝闪闪发光的东西。

商挽琴抓着栏杆,有点意外地探出头:“表兄?”

她呼出的白气飘散开,院中的人影也抬起头。晨曦未至,他只余一道轮廓,还有两只闪光的眼睛。

接着,院中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收束回去,因为速度太快而呼啸出尖细的鸣音。商挽琴看清了,那是软玉剑。这柄天下知名的武器,可以任意变换长度,谁也不知道它的极限是多少。

“你在晨练么?”她趴在栏杆上问。

“睡不着。”他清清淡淡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

“你要好好休息,睡够觉才行啊。”商挽琴假意抱怨,声音却也带了笑,“要是病倒了,我就把你押回去,让郑医仙骂一顿。”

“啊,那我真是很害怕的。”他笑意更浓,却还一本正经地回答。

商挽琴用手指当梳子,刮了两下头发,尽量让发丝平整一下。接着,她从栏杆翻出去,轻轻落在地面。

“喝药了吗?”她问。

“还没去熬。”他说。

带来的药丸已经吃光了。在郑医仙派人送来新的药丸之前,只能自己抓了药来熬。熬药,从前这是江雪寒的活计,如今都是辜清如或商玉莲帮忙。

商挽琴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房屋,回头说:“我去熬。”

他惊讶,又有点迟疑:“你会?我是想,还是我……”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玩笑说:“我怎么不会?看不起人呢。”

他刚晨练过,虽然没怎么出汗,却还是一身热气。裘衣暂时脱了放在一边,胸膛上只薄薄几层布,都被体温染透。现在,这份体温在她掌下颤了颤。

她略抬起头,与他目光相遇。晨光亮了一些,照出他发迹一点汗意。怪了,刚才还没有的。她慢慢蜷起手指,一根一根地蜷起,也就一根根地滑过他的身体。

他神情渐渐凝重,眼里的光也在

收紧。

商挽琴倏然收手,转身时才笑道:“我去啦。”

轻快而去,没有回头。

到了厨房,她发现灶台有被人用过的痕迹,蒸笼还带着热气,里头装一碟带着余温的点心。她惯例用金针试毒,才顺手塞进口中,又烧起柴火,重新拿些吃的来蒸上。虽然雇了人来做家务,但因为并不包住,早饭他们都是自己糊弄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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