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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天之骄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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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人说:“皇太孙殿下当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千千万,如他这般降世当日就被册封为太孙的大抵也算是前无古人。

太小的孩子,对于紫微星、国之祥瑞之类的颂词也许并不太理解,至少在司照幼时记忆里,皇爷爷宠爱备至,父王敦厚随和,母妃更是温柔如春风化雨,承仪殿院外花团锦簇,有稀奇古怪的灵宠相陪,世间美好得如此理所当然。

直到五岁那年。

许多事已然模糊。

依稀记得那日元宵宫宴,不知为何,母妃同和他玩起了捉迷藏,约定“绝对不能被发现哦”,他就当真配合着,挨到天黑才钻出衣柜。

明月悬天,银光盛开,整个长安城都置身于月色金盏之中。他拎着母妃给他扎的小小灯笼,穿梭在灯火欲寻母妃,但看父王自长长的宫廊冲来,用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全是因为你,你的母妃才会离开的!”

大抵是那时他太过年幼,抑或是那夜的烟花太过绚烂,他没有听懂父王的话。

以为是母妃还在同他玩捉迷藏呢。

小小的皇太孙在皇宫里寻起了母妃。

整整找了七日,没找到人,只找到一张母妃的画。

皇爷爷同他说:“你母亲本是天上的仙子,如今回到画里去啦。”

他问:“是我藏得太好,母妃找不到我,才不理我的么?”

那时,皇爷爷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看不懂皇爷爷的眼神。

宫中很快流传出另一种说法,太子妃为了保护太孙,被邪祟给吞噬了。

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小司照也无从分辨。那之后,他常常在母妃画前,或静坐念书、或省视问安,一坐就是一整日。

随着时间流逝,父王也慢慢消了气,至少,在皇爷爷面前,还是待自己极好的。

回到东宫他也会逗自己笑,见实在笑不出,父王便说:“你母妃都走这么久,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呢?要多笑笑,不然你皇爷爷又要生父王的气了,父王不开心,你也不会开心的,对不对?”

世上所有的孩子都是认定父母说的就是对的。

他开始学会憋住眼泪,学会了在人前微笑,不论他想或不想。

他每日晨兴夜寐,朝史暮经,昃晷忘餐亦是常见;而驰马试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更不曾懈怠。皇城中贵胄之子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孩子,与皇太孙相比又都各有逊色,就连当时的国师都称赞他“天赐之姿”。

没有人在意他付出了多少,一切结果都是天赐,都是理所当然。

而他也在理所当然之中,成为了大家认为他本来就会成为的那个样子。

十四岁那年,剑圣王萧携如鸿剑觐见圣人。

据说此剑乃是吕祖升仙前所留下的天下第一剑,唯天下第一智者方能拔剑。

圣人一时兴起,令满殿文臣武将都上前试拔此剑,最终唯有司照一人将其拔下

剑圣在一片震惊中跪身赠剑,百官举杯恭贺,声称皇太孙降于大渊,实乃圣人之福,万民之幸。

可那夜回到东宫,如鸿宝剑却被父王摔落在地。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眷顾的!皇家恩赐的!父王赋予的!若有朝一日天将这一切都收走,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那是记忆中,父王第二次彻底失态训斥他。

尽管没过两日,太子便以醉酒说胡话为由将此事淡淡揭过,那自那起,皇太孙或喜或悲,或得或失,都不曾在父王面前说过一句。

他渐渐长大,再不是那个企盼着能到父亲夸奖的孩子了。

入大理寺实属一次偶然机缘。

好在这机缘令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拥有了一些志趣相投的同僚。

哪怕起初他们也一样将他视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孙,只是有些案子实在太过棘手,需得彼此配合彼此相互方能出奇制胜,时日久了,就成了能够一起幕天席地饮酒作诗的伙伴。

其实他办的那些奇案,对手多是那些闻所未闻、凶悍至极的妖邪,有数次甚至命悬一线。

但在大理寺的时日,是母妃离开后,他最自得的日子了。

奈何好景不长。

抑或是父王的话没错,他真是高估了自己。

洛阳案神灯案就如同一柄自天而坠下的利剑,高耸万仞,陷阱重重,将他彻底击垮了。

那一案他孤注一掷,殊死一搏,终究是棋差一招,慢了一步。

他失去了视作挚友的同僚,失去了所有。

而当他拖着病弱之躯闯入朝堂求再审此案,却被国师当场验出妖羽,指他才是这一祸乱的根源。

再度睁眼,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内。

两臂被镣铐紧紧架在木架上,父王就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肩背处生出的羽翼。

“父王,此事定是有人构陷……?()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话未说完,太子扯下他衣襟露出胸膛,心口处被一件法器剖开了一个小口,自内露出了一小截透明的荧蓝:“你见过的妖邪无数,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司照低下头,瞳仁骤然一缩。

“好在为父提前一步请天师观的真人过来勘验,若叫国师查出,那便是证据确凿了。”

司照神色空茫,对着凭空而生之物他也不知该作何解释,“也许,这只是灵根……”

“凡人何来灵根?只有妖物才会说自己的妖根是灵根!”

司照如坠冰窟。

如果他是妖的话,那母妃……

不,绝不会如此,他不会信。

太子看他神色惶然,暂且收敛了戾色,低声安抚道:“你也勿要焦心,父王已想到了绝佳的法子……”

在司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道黑影迈入牢内:“太子殿下。”

此人是专为犯案妖邪执刑的刽子手,江湖另有一个别称,名为“

() 胡四十九刀()”。

司照本为大理寺少卿,自然一眼认出,也几乎立即领会了太子的用意,慌了神:“父王,不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有可不可?既然这妖根是一切祸端,只要将其拔除不就没事了?”

司照双眸盛满了荒唐。

反倒是胡四十九刀战战兢兢开了口:“太子殿下,这脔割之刑乃是妖界极刑,下臣只怕太孙殿下难以承受……”

太子一个眼风令他停了口。

他转向司照,循循善诱道:“阿照,你可知一旦被坐实你身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世人会如何看你,又会如何看我,他们都会说,是我东宫出了个妖物……只要拔除灵根,既可堵住悠悠众口,而你依然还是东宫的太孙……”

“父王……”司照试着挣脱链子,发现周身关节已被下了散功的销魂钉,“我不知此物究竟何来,但……只要拿住真凶,我可自证清白……”

“你是大渊的储君,当先对臣民一个交待!你可否想过,一旦证实你是妖,天下人会如何说你的母妃!”

一切神思都被父王的这句炸得七零八落。

太子下了死令,令人上前扣住太孙,司照隐隐间意识到将要失去什么,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要见皇爷爷!”

“父皇已经被你气昏,至今未醒,你还想要将他活活气死么!”

剐刑不好看,太子到底不愿见亲子惨状,背过了身。

“此案太过蹊跷,还求父王再给儿臣一点时间……”

“一日,一日就够。”

“父王!”

那是他生平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恳求自己的父亲,可父王只是微一停步,头也不回的离开牢房。

有些话,胡四十九刀没有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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