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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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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手里有霜降的货,怎么可能!?”

秦齐极为震惊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他难以置信道,“霜降内部的每一道交易网我们现在都摸的清清楚楚!没有一条是流向桃源村的!”

信宿面无表情抬起酒杯,仰头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红酒在他的唇边流下一抹色彩。

他很少这样一口喝完杯子里所有的酒,语气淡淡的道:“所以说,桃源村里的蓝烟,是谁从霜降泄露出去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赵洪才的手里。”

秦齐一时没说什么。

以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了解,信宿这时候的心情可能差到了极点。

当时桃源村刚作为一个制毒窝点出现在他们视野的时候,他跟信宿就怀疑过这件事——浮岫市明面上的毒品脉络,基本都在霜降的掌控范围之内,信宿在这个组织里那么多年,能蚕食渗透的地方已经都吃了个遍,方便最后收网的时候能一网打尽。

秦齐想了很多种可能,没想到现在是“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桃源村竟然是霜降内部的人搞的出来名堂。

或者换句话说,霜降内部有出去“接私活”的内鬼。

当年周风物还活着的时候,在霜降创造了一套非常严格的管理制度,内部的成员想要从仓库里拿货往外卖,是要往上面交“提成”的,剩下的才是他们拿到自己手里的钱。

曾经有人想要“避税”,偷偷从仓库里运出了两公斤的海/洛/因,被周风物发现,后来连骨灰都没剩下。

秦齐犹豫了一瞬:“是不是当初……”

信宿冷冷接了他的话:“当初周风物自取灭亡,把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体’,临死的时候,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只剩下最后吊着的一口气,再也不是以前雷厉风行的做派,做事变得缩手缩脚、首鼠两端。”

信宿讥讽笑道,“他那样冷血的人,竟然也怕死。”

“周风物的身体状态难以维持他掌控整个霜降的运行,但他又不想放手权力,霜降的流水线在一段时间里都是半停滞状态,当然不能产生任何利益,周风物在组织内部逐渐失势,有很多人按耐不住,偷偷摸摸背着他自己出去‘拉私活’,发展了不在霜降监控范围之内的产业线。”

信宿手指拢在发间,将散落在额前的乌黑头发一起梳拢到后面,露出整张脸庞。

他轻声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当年那些暗度陈仓的人,他们的交易网到底铺出去了多少。”

秦齐知道霜降的内部有“老鼠”,这么多年,那些吃里扒外的老鼠已经把这个组织咬出了很多个破烂的窟窿。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暗线”的存在,或许在周风物死的时候,信宿就把这个霜降这个组织连汤带水一锅端了。

但如果霜降不复存在,那么这些悄无声息、不为人知蔓延出去的蛛网脉络,可能就永远都查不出来了。

“你怀疑,桃源村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暗线’。”

秦齐倒吸一口气,

“这么想想的话,

时间也是能对的上的,那个‘河神’出现的时候,刚好是周风物死的那一年。”

“没有第一个解释了。”信宿嗓音冷淡道:“不过,只凭霜降里那些脑子里缺斤少两的蠢货,还没有那个本事在我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那么多年,背后一定还有别人在帮他们。”

放眼整个浮岫市、乃至S省,敢跟霜降直接作对的……

秦齐道:“你觉得那个人会是宣重吗?”

谢枫是个眼里只有钱和权的疯子,在研究新型毒品的领域有近乎恐怖的天分,但他不知道怎么“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宣重那时候没少给他出主意。

信宿走到今天这一步,宣重“功不可没”。

所以他的目标从来不止是霜降这么简单。

“沙蝎现在还没有彻底下水,我本来不想那么早跟霜降的人撕破脸皮。但是既然有些东西不长眼主动撞在我的手里,”

信宿垂着眼喃喃道,“让他们在外面放肆了那么久,是时候回去清理门户了。”

秦齐看着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慢慢握紧了。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信宿张了张嘴,突然若有所察般向外看了一眼,道:“载川来接我了。”

秦齐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辆suv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前车门被一条修长手臂推开,一道高挑身影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连忙躲到窗后,不可思议道:“我靠,你长了透视眼吗?”

信宿没有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机,给林载川回了一条消息。

“我马上就下去。”

他起身道:“霜降的事我可以处理,你不用回去。”

霜降内部也有他们的人,造反肯定是反不起来的,秦齐轻声道:“那你小心一点。”

信宿没说什么,拿起羊绒围脖,大步走出了房间。

林载川刚走进酒吧正门,就看到信宿从楼梯口向他走了过来,这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脸颊泛着些红,脚底下走路也轻飘飘的。

林载川单手揽住他的腰,蹙眉低声问:“喝醉了吗?”

信宿歪头想了想,懒懒笑了一声:“半瓶红酒,还好吧。”

信宿的酒量其实不太好,但仅表现在肉/体上——浑身软绵绵没什么力气,脸红、耳朵也发红,但他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再醉也醉不到脑子里去。

不过被夜风一吹,那醉意就变成了浓重困意,信宿刚被他放到车上,就垂下了眼睛,开始犯困了。

林载川俯下身,帮他扣上安全带,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觉到信宿两只手一起抱住了他的腰,高挺鼻梁在他的脖颈间轻轻蹭着,声音含糊道:“……闻闻。”

酒吧里晚上生意兴隆,男男女女在上面蹦迪,出来的一路上都是劣质香水的味道。

林载川让他这样抱了一会儿,低声道:“回家了。”

本来他想问信宿关于“蓝烟”的事,但这人醉成这样,还是等明天醒了再说。

信宿的眼睫已经阖到了眼皮上,一簇鸦黑浓密的扇子一样。

他的手慢慢垂落下去,就这样睡着了。

次日早上,信宿醒来,开车去市局的时候,林载川才终于问了他这件事。

信宿早有准备似的,平静回答道:“算是巧合吧,刚成年的时候,我替我养父接管过他的几家公司,当时为了商业上的那些应酬,接触过很多上流社会的‘精英’,他们的兴趣爱好涉猎广泛。”

信宿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听他们说起过,在市面上有一种不同于四号海/洛/因的新型毒品,燃烧的时候会升起蓝色的烟雾,所以叫蓝烟。这种毒品在表面上跟普通的白/粉没有显著差异,但在阳光下会看得出一点浅蓝色。”

“我看到那袋毒品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所以才让你问一问缉毒支队的人,”信宿转头看他道,“有什么结果吗?”

林载川:“是霜降的东西。”

信宿稍微垂下眼,轻声道:“霜降。”

林载川问他:“你对这个组织了解多少?”

信宿含糊道:“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听人说过一点。”

有些事现在还不合适让林载川知道。

信宿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终于还是对林载川说了谎。

林载川一边开车,一边对他说:“霜降是浮岫市最大的制毒贩毒窝点,十几年前的规模就相当庞大,现在更不知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我听罗支队说,上级警方为了铲除这个组织,曾经在霜降内部发展过许多卧底,但几乎都失败了。”

“在霜降的创造者周风物死后,这个组织换了一个领导人,叫宋生,但这个人行事相当隐秘谨慎,从他上位之后,霜降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时隔多年,又一次出现在警方的视野当中。”

“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我也不是很清楚,缉毒支队跟霜降打交道多一些,据说是一个比沙蝎还要难对付的组织。”

信宿默然。

这几年,霜降的确没有什么大动静。

顿了顿,林载川又道:“罗队还说想请你吃饭。”

信宿笑了一声:“我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吃饭就算了。而且,请我吃饭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他说的油腔滑调,林载川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处理这些——没有必要的人际关系。

这个话题结束,车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信宿不知道林载川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又或者他已经在不动声色怀疑什么,毕竟他的谎言算不上多高明,而林载川又是一个相当敏锐的人。

信宿不知道,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无论如何,他都不期待那一天到来。

这一天市局的各个部门都很忙碌——缉毒支队因为发现了霜降的最新线索,每个

人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刑侦队还在查李登义遇害的案子,只是缺少线索,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晚上回家以后,林载川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信宿说不在家里吃了,“载川,我有一点事要处理,出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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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微微一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尽量。不用等我,早点睡,明天早上睁开眼就会看到我的。”

那可能过了几秒钟,林载川放开了他的手。

信宿离开后,林载川在玄关站了许久,直到干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身体,嘴里“呜呜”叫了两声,林载川才走到厨房,给它倒满了狗粮。

林载川走进卧室,推开阳台的门,从落地窗向外看去。

一辆奔驰汽车从车库倒出,驶出了小区。

夜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一家大型娱乐会所外面停放了很多车辆。

这是霜降的“据点”之一,但不常用——因为这个地方的场地很大,集体行动分外惹眼,只有需要把组织的成员都集中一个地方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个据点。

除了宋生以外,霜降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组织里发展了十多年的集团“元老”,今天全部到场。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演绎了何为“鱼龙混杂”:有人穿的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有人穿着其貌不扬的普通工作服,还有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就坐到会议桌上的。

这次集会的发起人还没有到场,大堂里四处都是乱糟糟闲聊的声音。

“阎王搞这么大的阵仗,把咱们兄弟都叫到一块,这又是打算唱哪一出?”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兴师动众吧?”

“难不成打算跟宋生彻底翻脸了?”

这句话一出,有几个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有些坐不住了,“哈,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问道:“宋老板今天来吗?”

“应该不来,不然这个时候早就有消息了。”

作为霜降的最高领导者,宋生这个人的行踪比宣重还要神秘,行事谨慎,几乎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视野范围内,霜降里很多人只在他刚上位的时候跟他见过一两面,甚至有的人连宋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十多米长的会议桌,左右自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人——站在阎王那边的一派,还有拥护宋生的一派。

阎王

() 跟宋生不和,这几年不断尔虞我诈,这在霜降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周风物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阎王会继承他的位置,坐上霜降集团的第一把交椅,周风物从小就是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但那时候只有十七岁的瘦弱少年,即便在组织里的名号如雷贯耳,还是有很多人不服。

宋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半路杀出来的,在阎王带人处理周风物遗体离开霜降的那天,领着一批人迅速夺权,阎王回来的时候,霜降已经变了天——所有人都以为那天霜降内部会血流成河,毕竟以阎王那极端傲慢自负的性格,绝对容不得有人在他的头上撒野。

但阎王只是神情厌恶又疲倦地看着那些如临大敌的“叛徒”,一句话没说,神情冷漠一个人回了房间。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阎王对霜降这个组织本身其实没有任何兴趣,无论领导者是周风物、还是宋生,对他来说好像都没有区别。

但他毕竟在这个组织里生存八年,即便宋生是霜降名义上的一把手,还有很多人站在阎王的那一边。

巨大落地钟的指针显示九点整。

信宿推开门,抬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裹着一身冷气、面若寒霜,眉眼锋利,周身气场冰冷到了极致——尽管他在霜降里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见到阎王这样的表情,整个大厅还是静了静。

有个男人站起来,给他拉开了一张椅子,低声道:“阎王,您来了。”

信宿没说话,冷冷扫视过大堂里的每一个人,抬脚踹翻了椅子,砸在地板上,“咣当”一声巨响。

这一声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坐在长桌左侧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这又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一见面就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给谁看。”

信宿抬眼冷冷盯着他,“如果你的舌头不想要了,我不介意让人帮你割下来喂狗,管不住那张嘴,就早点自己缝上,多舌的东西命都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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