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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①〇⑤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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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还在走,一圈,再一圈,得说点什么,不然,这氛围太奇怪了。

昌东清了清嗓子:“你陪小柳儿去检查,结果怎么样?”

叶流西没好气:“莫名其妙,像做了个全身体检,血也要抽,视力也要检查,一会被带到这,一会被带到那,磨磨蹭蹭,像是故意拖时间,最后的结果是暂时稳定,要不是看对方态度还行,真想拍桌子吵架。”

昌东嗯了一声:“这医院可能是签家人开的。”

叶流西奇怪:“为什么?”

“诊断结果跟测签的结果一个德性,看着都对,屁用没有。”

叶流西失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肥唐回来之后,求我办件事。”。

“什么事?”

“他不是陪阿禾去了吗,气得够呛,说对方就是没事找事。现在阿禾哑了,他担心咱们走了之后,阿禾会受人欺负,想让我拜托赵观寿,让他对阿禾格外照顾。又起了个想法,建议说能不能朝赵观寿要一对代舌,辅舌接到阿禾嘴里,主舌也让阿禾保管,这样,她既能说话,又不会受人控制了。”

想法是挺好的,昌东先不说自己的意见:“那你怎么想的?”

叶流西说:“那当然是赠人,手有余香,举手之劳的事儿,干嘛不答应啊,说不定这样一来,阿禾对肥唐心生感激,我还能促成一对儿呢。”

昌东说:“你尽管去跟赵观寿提,他一定会答应的,会不会真的去办就天知道了。而且你也大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赵观寿现在对你客气,只是权宜和表面,未来一旦清算,翻脸不认人的。”

“阿禾跟你走得越近,受你恩惠越多,以后被连累的几率也越大。至于肥唐,还是别那么热衷去牵线了吧——一个关内,一个关外……趁着他们互相还都没真生出感觉来,冷处理吧。”

叶流西抬头看昌东:“我怎么觉得,你今晚上说话,挺悲观的呢?”

昌东说:“……现在形势不明朗,看不到路吧。”

“看不到路不妨碍走路啊,走一步看一步呗。”

“万一没路呢?”

叶流西说:“我只听说过没腿的,没听说过没路的。退一万步讲,哪怕真没腿,拄拐也能走出条路来啊。”

是,拄拐也能走出条路,爬也能爬出条路,但那多辛苦啊。

昌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我也睡了。”

他退回去,正想关门,叶流西指了指他手里的牙杯:“你不是出来洗漱吗?怎么又睡了?”

昌东心里叹气,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颠三倒四的:“有点糊涂了,那我去洗了。”

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走了没两步,叶流西忽然叫他:“昌东。”

昌东回头。

叶流西说:“你今天怪怪的,你从来不这样。”

“李金鳌跟我说,你白天去外头散步,散了很久,这黑石城里,我看着也没什么景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昌东沉默。

他不习惯说谎,但那么多真相,又吐不出去,犹豫成了鲠,都塞在了喉里。

叶流西没再问,只是走上来,伸手搂了他一下,低声说:“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咱们当面锣对面鼓,一五一十摊开了谈,不论后果怎么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事接受不了的……我等你找我聊。”

昌东用冷水洗漱,但洗完了,人没清醒,反而更恍惚了。

躺在床上,想到叶流西那句“我等你找我聊”,不觉苦笑。

聊什么呢?从何聊起?聊完了,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他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外头很冷,风很大,而身子很轻——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吹啊吹,把他整个人都卷走了。

然后,他跋涉在漆黑的沙漠里,手里擎一支燃起的白蜡烛照明,很远的地方,有一块亮,像一泓发光的水,又像月亮栖在沙地上。

那是方向,他不断地走。

好不容易走近了,止不住毛骨悚然:那束亮,像舞台追光灯的打光,四面却找不到光源,是凭空生出——光里围坐着十八个人,安静、沉默、面色苍白。

昌东的手抖得厉害,烛油滴在手背上,每一滴都冰冷:那十八个人,都是山茶的遇难者。

蜡烛的火焰飘忽了一下,灭了,有极细的白色烟气呛进鼻腔,那束光里,孔央抬起头,向他招手,似是唤他过去。

昌东这才发现,孔央的身边,还有个空位。

遇难者是十九个,是他迟到——他们在等他,他早该来了,黑色山茶,没有奇迹,没有幸存者。

昌东嘴唇翕动着,慢慢后退:不行,他不能归队,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下一刻,突然间天旋地转,那些人冲上来,把他掀翻摁倒,拗胳膊拽腿,蜡烛骨碌滚在手边,怎么也够不着,昌东挣扎着抬头,眼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脸。

那是龙芝最初选中的,那个刚做爸爸的男人。

那人揪住他的衣领,一边向着光圈里狠狠拖拽,一边质问他:“为什么?你不帮我们报仇也就算了,你还向着她,要去帮她,你还有没有心?良心在哪里?心呢?”

好多双手扒拉过来,指甲尖利,破皮入肉,都在扒开他胸膛,七嘴八舌嚷嚷:“心呢?心呢?”

昌东拼命挣扎,但忽然间,那些人又退开了,立在边上看他,眼神惊恐。

昌东低下头,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胸膛间,一颗心早就破成块了,有一根银亮的心弦,像穿衣针引带的线,针脚细密,把心缝补了一道又一道,心还在跳,心弦穿插在心肉间,发出诡异的颤光。

他哆嗦着,拿手去抓拼被扒开的胸膛,一抬眼,看到孔央。

她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看他,眼神悲哀,有泪从颊上滑落,脖子上戴着那根银白的细链,绯红色的裙角在风和光里轻扬。

昌东眼前忽然模糊,语无伦次,血从紧攥的手里溢出,声音发颤:“孔央,对不起,但是真的……我还有事要做,流西……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很危险,真的。”

他说了无数声对不起,向孔央,也向身周那群咄咄逼人的人,没人听他的,他们推搡叫骂,这叫骂渐渐变成了哀哀痛哭。

有人哽咽着说,尸体都还没找到。

叶子落在关外,飘万里也寻不到根了。

孔央终于开口说话,没怪他,只说了句:“昌东,你怎么老在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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