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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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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人就忍不住打趣,“莫不是宗翁怕这卷画作将诸位所藏珍品都比下去?”

老爷子就脸红了,一迭声地说不敢,大家就一迭

声地起哄让他拿出来看一看。

画卷展开,各路知识分子立刻凑了上去,有人细细地看,有人诚心诚意地点头赞叹:

“真是好画!”

但又有人撇了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画是很精细的,画里的鸟儿活泼可爱,在春日的枝叶间舒展羽翼,姿态轻松又愉悦,让观画的人也看得眉目舒展开。

而它又不止画了一只鸟儿,鸟儿站在枝头,枝条也纤长,枝节也分明,片片绿叶也清新素雅,衬得鸟羽更加明丽真切,仿佛将要冲出画卷一般。

这画是赏玩过了,可题跋却被用纸糊了起来,有人就稀奇地问了一句:

“宗翁,怎么不见印鉴?此何人所作?”

宗泽老老实实地摇头。

又有人就笑,“难道是仿作么?”

“此画工整精细,明丽处不下于……”

“不过是效法黄家之作罢了,”有人又冷哼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姓传于世者。”

画是好画,大家不管面子上承不承认,但心里都承认,质量没得说。

但文无第一,画也如此,你要是名家所作,大家哪怕不懂鉴赏,自发也会觉得它很好,毕竟它很贵。

要是无名无姓呢?那天下无名无姓的画家多了去了,有的是爱临摹会临摹的,其中能像米芾一样又爱造假又能出名的有几个?剩下的不都成了庸碌之辈,一辈子到死出不得头么?

看它封了题跋,大家就猜多半是仿作,被人当面打过脸,宗泽又是个穷酸人,舍不得撕,那就留下来了。

因此说它好看是真的,但没有个有名的作者,那它还是上不得厅堂,大家夸完前两句,再看看那位拿出黄筌画作的漕官,已然冷着一张脸,大家心里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虽然是好画,”有人叹道,“到底不大方。”

“许是寒门之才,见过多少富贵?想学黄公笔法,却落了下乘。”

“黄公是侍奉宫廷之人,当今又有几人见过汴京富丽?”

“不过这画与宗翁倒是相称,挂在厅堂里,还是能看得出几分意趣。”

“再高些的门第,”那位漕官笑道,“就难了。”

宗翁捧着这画,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脑袋忍不住就想转一转,从周围这一群同僚身后揪一个人出来。

可没瞧见那人,老爷爷看了一圈儿,很想将画卷重新卷回去时,溪边忽然就来了一阵风。

糊在题跋上的纸本来就轻——谁干这活儿能不轻手轻脚些——那纸条粘的不牢靠,轻易就飞了起来。

立刻有眼尖的人嚷起来,“题跋露出来了!或是仿了谁的画呢!”

大家就将脑袋凑过去看,捧着画的老爷子自己也愣愣地看。

林间忽然就静极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用发颤的嗓子尖叫起来:

“你!你大胆!你连官家的,官家的画都敢仿——你——

这一圈的人突然就惊醒了,炸开了,扑腾得羽毛乱飞似的。

有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往后退去,有人就看向上首处的宇文时中。

“相公!”他喊道,“宗泽他——”

这一群脸色煞白的州官围着一个宗泽,宗泽脸上的表情就像笑,又像哭,总之就是一个哭笑不得,非常无措。

宇文相公就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画卷行了一个礼。

“这是官家的真迹。”他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时,有人抖着手指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就很实在地替他们答了,“我刚收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宇文相公就笑了。

“诸位再赏此画,富贵否?”

一直坐在上面不大吭声的宇文时中终于出声了,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声情并茂地赞美了一番官家这幅画作。

有人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比如一直嘲笑宗泽的狭促鬼,比如那位深恨山寨货的漕官,再比如坚持着要离席更衣的宗翁。

宗翁走到帷帐后面去,正看见他这位不花钱就雇到的小僮跑过来。

“宗翁宗翁,”她说,“我那画如何呀?”

她眼睛很亮,脸上全是孩童一般的兴奋和得意,不带半分算计,老爷爷见了,那些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胡闹的话就都噎进了肚子里。

“多谢帝姬借画,”他很温和地说道,“只是臣原不在乎这些琐事。”

她轻轻地摆摆手,“不要紧,我在乎就是。”

老人有些在意地看着她,“臣斗胆,敢问帝姬为何这般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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