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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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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了,怎么阿姐也急了?”终于,元珩的脸色和缓下去,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一个畜生,何必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如何向父皇和贵妃交代?现在我还要去父皇那里,下回再来向阿姐赔罪吧!”

说完,元珩转头,看见还巴巴捧着猞猁看他的灵璧,收了笑脸,淡淡说了声:

“谢谢灵璧。”

而后,如来时一般,扬长而去。

望着太子的背影,熙河公主艳红的嘴唇动了动。

虽然没有声音,那却是个不难分辨的句子。

“贱婢之子,殊无礼仪。”

……没错。

熙河公主出自郑贵妃。“郑”姓,乃端朝五望族之一。

相较之下,生下灵璧公主的梁昭仪,就只是普通小姓出生。至于生下太子的许德妃,虽然儿子位列太子之尊,自己也是四妃之一,真论及出身,不过是一介宫婢。

母族如此,元珩这太子尊位,到底被带累不少,入不了望族的眼。

短暂的冲突,结束于太子的退让。

熙河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帐篷,灵璧也不想多呆,抱着猞猁,走时与来时一样匆匆。

其余的贵女们,也在三三两两,分散开去。

就是这时候,元观蕴垂着眼睛,开口说话。

“看着快要死了啊。”

“死”这个冷酷的字眼,钻入周围贵女耳朵。

“皮毛还挺鲜亮的。”元观蕴,“不知道后续大公主和太子还会不会记起它。”

一种思量,化作无形的绳索,牵绊住贵女的脚步。

“应该会吧。毕竟冲突的根源就是它。”元观蕴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像是在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陈述,“等它死了,也许过两天,太子还得再找个漂亮猞猁来赔给大公主。”

思量得出结论。有贵女惊呼出声:

“哎呀,看看它,伤得真不轻……”

熙河公主的宠物死了,熙河公主不会高兴。

太子不想得罪熙河公主。

帮助熙河公主的宠物,就是体贴讨好太子。

元观蕴想说的,已经全都说清楚了,他不再多留,转身进入帐中。

至于后续,有没有贵女救猞猁,猞猁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

他已经做了多余的事情。

余下的,唯命而已。

-

等到晚间,皇帝设宴招待外国使臣,篝火在草场上点燃,穿着美艳的舞姬环绕篝火翩翩起舞,还有百戏杂耍在旁表演。

负责使臣接待的鸿胪寺卿是个中年美男子,他头上戴着一朵绢做的假花,臂弯里则挎着整整一篮子同样的花,如同穿花蝴蝶行走在场中,谁和他干一杯酒、合一首诗,他就把篮子里的假花赠他一朵,顷刻里,诗酒飞扬,满堂花艳。

酒过三巡,气氛已到达高点。

当高台上的元珩,都在舞姬的邀请下,坐到了场中,抱着琵琶,且歌且唱的时候,置身自己位置的元观蕴,也从坐席上,抽身离去。

所有人都看向太子。

元珩在欢笑,红彤彤的金焰映照在他脸上,驱散了白日里的最后一丝阴霾。

他们也看向皇帝。

皇帝的高台太远了,他们都看不清——想来,这么遥远的皇帝,也看不清一个他并不在意的子女的行动吧。

元观蕴进入帐篷。

他已经拟好逃跑的计划了。

当在春狩的路上见到外国使团的,模糊的“逃跑”想法,便在他脑海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切实了。

怎么逃?

趁巡逻间隙逃。

置身猎场,巡逻没有宫中那样严密。正可以趁着侍卫换防的时间寻隙离去。

什么时候逃?

现在,立刻。

这是最好的时机——所有高位者载歌载舞,大醉酩酊的时候。

他打开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一件外国使团的衣服,这乃是下午时候,他用自己的衣衫,飞针走线,改制而成。

他把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再用围巾遮脸——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侍卫认出他的脸了。

如果真的不幸碰到侍卫,他还硬记下了几句番邦语,应当够用了。

元观蕴换好衣服,其他行李都没有动。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东西正扣在他的脖子上,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唯一要带走的东西。

一切停当,要走之前,他最后看一眼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他看见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黑娘。

在宫中低着头的黑娘。

让他赶紧走别回头的黑娘。

我逃了,黑娘怎么办?

我逃了,独自留在宫中的黑娘,生死难料。

这一逃避许久的念头,于此时,再一次闪过元观蕴的脑海。

他眨一眨眼,镜中的黑娘淡去了,他的脸重新出现。

“愚蠢。”他低语,“软弱。”

留下来,又能怎么样?

一起死而已。

元观蕴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沿着连绵的帐篷一路前行,经过依然在载歌载舞的篝火晚宴,一路上,元观蕴靠着自己记下来的巡逻路线与时间点,有惊无险地走过一重重关卡,往外走去。

喧闹的歌声、舞乐越来越远。

巨大篝火,也在身后黯淡。

当伫立在草场上,如同囚笼一样的大营围墙,也从他身前来到他身后后。

元观蕴终于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去。

巨大的行营,被黑夜模糊了,以一种红黑混杂的颜色,匍匐在草场之上。

还是很可怕,像随时会扑上来撕碎他的凶猛野兽。

可他出来了,不再藏在它的腹中,而是出来了,到了外面。

我成功了吗?逃出来了吗?

夜里有一些轻薄的雾气,模糊而朦胧,像他此刻的感觉。

耳边再度响起黑娘急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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