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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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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十五岁,高中念完十八岁,大学四年都二十二了,要嫁人了,真的就是给别人家念的,所以她是完全不能理解江爸为什么一定要让女儿读书。

可她也反抗不了江爸的决定。

这个家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当家做主,可江爸若真要坚持一件事,她反对也是不管用的,只能从江柠那边出手,让江柠主动放弃读书。

*

见江柠没出来,她又喊了一声:“还不快点!磨磨蹭蹭在房里绣花呢?”

江柠放下书,戴上草帽,穿了长袖衬衫去田里。

割稻的人基本上都会穿长袖,或是戴护袖,因为割稻时,稻穗会时刻打在胳膊上,又痒又疼。

她已经好多年没割过稻子了,可割稻子的技巧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忘不掉,弯腰伸手就是一大片。

在农村,只有勤劳、干活特别利索、愿意为家当牛做马无私奉献的女孩,才能得到别人的夸奖,不会干活的女孩,就会被人说:

‘你这么懒,以后嫁人都没人要。’

‘做事这么慢,以后到婆家可怎么办哟!’

‘像你这么不会干活的人,以后被婆家打死了都活该!’

多么可怕的话,可在她们的观念里,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江柠就是这么从小被灌输到大的。

爸爸和爷爷虽然坚持让她读书,可也从没有告诉过她,这些观念是错的,这些话是错的。

所有人都生活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中,他们也不认为这些话是错的,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有一个很朴素的观念,要读书,要考大学,以后吃公家饭,吃公家饭就是有出息的。

她比同村的其他女孩子稍稍幸运的一点是,她的爷爷和爸爸都还算疼她。

所以哪怕在成长过程中,她费尽力气,一次次在自我救赎中,建立正确的健全的人格,一次次和被教育出来的本能做斗争,她都没办法责怪他们,甚至爱他们,因为他们,包括江妈,都是那种扭曲环境下的受害者。

除去因重男轻女对江柠的区别对待,江妈其实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她勤劳、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事情一把抓,对待两个儿子更是掏心掏肺一点不藏私。

后来江爸和江妈吵架,江妈跟两个哥哥哭诉,两个哥哥对江爸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让着点江妈,还跟江妈吵架这点很不满,他们认为她这一辈子跟着江爸吃了很多苦,她既勤劳,又善

良,不管是这个家还是对他们,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就性子强了点而已。”

他们说了江妈很多优点,以为她会和他们一样认同这些话。

她听了后,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我初中毕业,周岁才十三岁,她让我跟着江月琴出去打工,江月琴做什么的你们都知道吧?”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江月琴在外面做什么的了,说好听点在夜场上班,实际上大家在背后说她做‘鸡’。

当年她虽然因为觉得不对,从那地方逃了出来,可后来不知道是谁传的,说她在外面做过鸡,还传到她学校去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她是鸡,多少钱就可以随便睡,还说谁谁谁和她睡过,她和多少多少人睡过。

在别人的传言中,稍微有点淘气名声的男生,都和她睡过。

她那时候在上高中,连她同桌都来悄声问她,她是不是真的和那些人都睡过。

没有体验过那种难堪、无助、无法争辩、被霸凌的绝望的人,根本无法知道,她有多少次想从教学楼上跳下去。

她有多少次都快撑不下去了。

她好多次都说不想再继续上学了。

爷爷就哭。

爷爷说:“不上学你能干啥呢?”

“你要上学啊,要考大学,只有考了大学才能有出路,有出息。”

“柠柠,柠柠你要努力念书,你要考大学。”爷爷根本说不出很多道理,就知道考大学是农村人唯一的出路,只要她上学。

爷爷一哭,她心都要碎了,只能再度回到学校。

他们都不知道她在学校都经历了什么。

她跟他们说,他们只会叫她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江妈知道了,就问她:“那人家怎么就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那还不是你有问题?”

那时候软弱内向的她不敢反问江妈:“别人欺负我反而是我的问题?”

她只知道,不是她的错,她没有错!

她说不上学,唯一开心的人就是江妈。

“是爸爸和爷爷坚持让我上学,我永远都记得他说的那句,‘只要我继续读,哪怕读到博士博士后都愿意供我读下去。’没有他坚持让我读书,就没有现在的我。”

她知道是见识和环境造就了江妈的思想和观念,她也是这样环境下的受害者,可她也无法像两个哥哥一样爱她感激她。

她全部的爱都给了两个哥哥。

是的,道理,她都懂。

可她从小所承受的她言语上的、身体上的PUA、打压、暴力和霸凌,也不只是懂了这些道理就能抹去的。

他们是既得利益者。

被伤害的人只有她。

就因为她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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