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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继续微笑:“您先去给纪先生送吃的吧。”

景沅:“喔。”接着,不情不愿地敲响门。

他祈祷,纪晏不要给他开门。

屋内,纪晏正靠在椅子前凝视着窗外。

两指间夹的香烟不知在何时已经燃灭。

他眼神空洞忧郁,再次陷入那无尽的死循环中。好像他上一世那般,苟延残喘,靠着那点执念勉强活着。

桌上的粉色绣球花开得正盛。

这是陈天早晨特意送过来的。

纪晏的卧室非常压抑,几乎都是黑色灰色,长期住在里面会降低人体的多巴胺。

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

纪晏垂着眼帘,低沉的嗓音没有温度:“进来。”

门外的景沅悄悄探头,坐着轮椅进来。

一进屋,他便看见气派的黑色书桌上,放着两颗漂亮的粉色绣球花。

粉色娇嫩,纪晏这么赶时髦吗?

“这花真好看。”景沅强忍着头皮,笑嘻嘻地抬手摸了一下绣球花。等他轻轻抬头时,对上的是纪晏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纪晏背后,是一面巨大的暗黑风油画,配上那双令人悚然的眼睛,让他非常紧张。穿书这么久,他头一次感受到大反派的气场。

场面冷了很久。

纪晏终于开口:“我没胃口。”

景沅犹豫一下,抬起眼睛打量着纪晏。按理讲,原主这么喜欢纪晏,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一下,表达心疼?

于是他将饭菜放在写字台上,从轮椅上站起来,拿起书桌上的绣球花笑着打量。

“你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身体扛不住。”

景沅觉得这绣球花很漂亮,挠了下发痒的手背,慢慢端详。

他难得这么喜欢花,瘦得可怜的手腕蹭了蹭额角,呼吸微微变快。

见景沅看花看入迷,纪晏眼底蒙上一层阴鸷。

他所有的痛苦,绝大部分来自面前的人。

他现在无法保持平静。

纪晏抬眸死死盯着景沅:“请你现在出去。”

景沅一怔,赶紧怯怯地向后退一步:“那你先吃东西,我——”

不等他说完,纪晏皱眉:“我说我不吃,需要我再次重申吗?”

这声音,冷得彻骨。

啪一下,景沅磕到书桌,吃痛地蹙额。

他脸色陡然苍白,呼吸抑制不住地加快。

景沅虽然害怕纪晏,但也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紧张,他的心率好像快要爆表一般,浑身痒得厉害,气管越来越狭窄,好像一条脱水的鱼。

“纪晏,救救…”

咚一声。

景沅抓着桌角,像被抽干所有力气,瘦弱的身形逐渐倒在地上。

眼眶仿佛蒙上一层雾气,周围的声音突然间消失。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到纪晏走到自己面前。

……

半小时后,景明匆匆赶到纪家。

他正在开会,纪家的管家打来电话,告诉他景沅刚刚晕倒了。

跑进景沅卧室,坐在沙发上的纪晏平静地看他一眼。

景明立刻问:“沅沅怎么样了?”

纪晏:“绣球花过敏,已经脱离危险了。”

景沅身体不好,刚搬进纪家时,纪晏为他准备了最完善的医疗团队,方便他随时就医。今天的过敏事件,如果等送到医院急救,景沅情况会很危险。

“绣球花过敏?”景明心疼地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景沅,喃喃自语:“这孩子知道自己碰不得这东西,从小就很在意。今天是怎么碰到的?”

纪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沉默很久,他沉声回:“我卧室里的。”

景明瞬间明白过来,想责备纪晏,但又有所顾忌,只能心疼地摸着景沅清瘦苍白的脸颊,“沅沅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知道他对绣球花过敏。”

景明叹息:“脱离危险就好了。”

盯着景明略显疲惫的背影,纪晏又开口:“我听沅沅说,他小时候出过车祸。”

“车祸?”景明好奇地回头,与纪晏对视时眼神坦然:“沅沅没出过车祸。”

“是吗?”纪晏轻轻勾唇,明显不信:“看来是他记错了。”

“他说的是不是被绑架那次?”景明恍惚间想起景沅五岁那次意外。

“绑架?”纪晏神色不明:“他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应该是五岁那会儿。”景明很少跟外人提起这件事,“那时工厂出了变故,合作伙伴跑了,工人过来寻仇。趁白微不注意,他们将沅沅拐走。我们找了很久,才在山里面找到沅沅。他淋了很久的雨,浑身发着高烧。就是那次,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

“哪座山?”纪晏眉心紧蹙,一向沉稳的语气略带急切。

景明:“忘记了。应该是座野山。但那座山应该在宁城与海市交界处,非常荒凉。”

听完这句话,纪晏眸光陡然一凛。

景明继续说:“这些事沅沅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是创伤后ptsd,为了保护机体,大脑自动遗忘。”

目光盯着地面,纪晏结合上一世景沅跟他说过的话,逐渐捋清事情脉络。

所以这件事跟景沅没关系。

景沅单纯目睹了车祸现场吗?

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纪晏双手微拢,眼底是化不开的复杂。

景明不知道纪晏在思考什么,安慰他:“这件事都过去了。”

良久。

纪晏缓缓抬头,继续盯着景明,试图从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出几分心虚。

然而景明自然坦荡,眼神清明。

“嗯。”纪晏应了一句,站起身,来到病床前的景沅面前。

刚刚景沅过敏反应非常凶险,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仍然蹙额,浑身处于紧绷的状态,就连泛着白的脚趾头,都紧紧蜷缩。

景明又照顾了一会儿景沅,继续去忙公司的事。景白微与景母在国外,目前只有他能赶过来。

很快,卧室内只剩纪晏和景沅。

纪晏坐在床边,眼前是当初景沅用车祸现场真相威胁他的画面。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景沅和景家与车祸无关,景沅确实是见证这场车祸的唯一证人。

纪晏心情非常复杂,低头时瞥见纸箱里露出的一角笔记本。

他无意去看,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上面的几个字。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抽出笔记本。

入目的,是一排丑丑的字迹。

[沅沅日记,偷看者一辈子阳痿。]

纪晏眼皮顿时猛烈跳动,手上的纸沙沙作响,就快要被褶皱。

他偏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景沅,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翻开第一页。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纪晏头疼得厉害。他记得景沅学习成绩很不错,字不至于写得又丑又潦草。

当他继续往下读时,脸色慢慢变了。

随后,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

天色越来越黑,月色清冷。

透过窗户,能看到纪晏宽阔笔直的后背不经意间僵住。

当日记本重新放回纸箱里时,纪晏表情微妙,这几日的一切疑惑仿佛都清晰起来。

怪不得景沅明知道绣球花会引起强烈过敏依然去触碰。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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