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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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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浓郁的魔息涌入昏耀体内时,兰缪尔忽然理解了魔王此前的执意前行。

魔息也好,法力也罢,这些能量天生在血液里奔流,虽然可以通过修行令这份能量变得更加强大,却不能无中生有。

这也是神殿的长老们,不得不将射杀魔王的重任交给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的原因。天赋这东西,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气人,但没办法。

而兰缪尔那一箭射出去,不仅断了魔王的盘角,还掠夺了他的魔息。

可以说,昏耀的确几乎被废了。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魔王在认命和搏命中选择了后者,并且在接下来的无数选择中,每一次选的都是后者。

孤身潜入大魔的领地,夺回蜜金羽箭;在追杀下不要命地逃亡,宁死也不回头。

一切都是为了此刻:抵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蜜金中的魔息纳入体内。这才算挣回了可供自保的力量和再起的希望。

兰缪尔静静地听着背后的雨声。

山洞深处,昏耀的神态有些痛苦。失去右角对他的影响很大,在虚弱的状态下纳入魔息并不合适。

但是大雨耽搁了逃亡的速度,雨停之后,魔族的追兵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他已经在为下一场恶战做打算。

魔王有一个骄傲到嚣张的灵魂,兰缪尔心想。如果这样的魔族成为了王国之敌,他并不怀疑长老口中的横尸遍野的情景将会出现。

已经第六天了。

长老们说,他必须在七天之内回到人间。

算上从这里回到结界崖的路程,他必须在今天之内做出决断——到底要将眼前这个小魔王怎么办才好。

“魔王。”

兰缪尔忽然开口。他斟酌语气,试探着问: “你知道‘人类”吗?”

昏耀睁开了眼: “人类?你连人类都不知道?”

兰缪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不擅长撒谎,说话忍不住磕绊: “我……听说过,我……”

魔息在身周萦绕,少年魔王意味深长地冷笑起来。“人类啊……”“那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东西。”

兰缪尔的声音窒住了。

一股寒意恶毒地爬上后背。

“你……”

“你觉得,人类该死?”

不要,神子在内心静静地祈求,不要承认。别变成邪恶的魔鬼,你明明不是的。

"废话。”昏耀低哑地咳了两声,他垂着眼望向那支沾血的蜜金羽箭: “这支箭就是人类射来的,你不是好奇我的断角吗?我的右角断在人类的箭下。"

兰缪尔浑身的血都冷了。

他盯着昏耀手里那枚蜜金羽箭,感觉自己的某些无形的部分正在一片片碎掉。努力了许多次,才挤出干涩的声音。

“你是……因为……”“人类伤害了你,所以才憎恨人族的吗?”

此刻,兰缪尔无疑已经县在崩溃的边缘。如果昏耀说了“是”,他或许会直接跪在魔王面前坦白一切。

他会说,我就是那个射断你的盘角的人类,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或者尽情折磨我。一切全是我的罪恶所致,别恨人族,别伤害无辜的人类。

但昏耀却说: “当然不是。”

他已将自己的魔息收拢完毕,于是将蜜金羽箭收起来,斜眼看向小劣魔: “没有一个魔族不觉得人类该死,除了你这种傻子。"

“你叫我魔王,那你知不知道,魔族为何尊崇魔王?”

兰缪尔浑浑噩噩。

“……因为,魔王很强大……”

“错,也有的魔王实力平平,连强悍的大魔都打不过。”

“之所以魔族尊崇魔王血统,是因为……魔王的魔息,是深渊里唯一可以撼动迦索结界的力量,是魔族去往人间的唯一希望。"

说着,昏耀又冰冷地笑了。但他的眼底没有任何快意,只有压抑的仇恨。

“如果我能活下来,迟早有一天,我将打开迦索的结界,令人族的鲜血汇聚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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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犯了错,兰缪尔心想。

仅仅因为看到了魔王对待族人的善的一面,就以为魔王对人类也会是善的。

天色阴暗,黑压压的雨幕覆在山洞之外。

但他错了,兰缪尔想,神殿的教诲纵使有些片面,结论却正确。对于人类来说,魔王正是恶魔的化身。

而他竟然质疑圣训,质疑比他

多活了几十年甚至一百多年的长老们,疑神疑鬼了好几天。世上不会有比他再愚蠢的神子了。

大雨带来降温。之前捡来的树枝烧完了,狭小的洞窟里变得湿冷。

或许是强行吸收魔息的副作用,昏耀又开始发烧。这次兰缪尔没有动,既没有紧紧抱着他为他取暖,也没有用叶片接来雨水给他喝下。

兰缪尔不否认,自己对这个坚韧的魔族少年有些好感。但那点个人的情感,与整个王国千万子民的未来相比,就像一滴水和一片汪洋。

他想:我要杀死魔王。

“今晚你守夜,不准睡。”昏耀闭着眼说, "如果有异样的动静,一定要叫醒我。"

兰缪尔敷衍地“嗯”了一声,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他又想:真的只能杀死了吗?现在的魔王还没有伤害过哪怕一个人类。

……干脆抢回那支蜜金箭,把魔王的魔息全都夺走,打断手脚带回人间养起来好了?这个念头在兰缪尔脑中闪了一秒,就被掐断了。

魔王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羞辱呢。被最痛恨的仇人欺骗,又被带到人族的王国囚禁起来?昏耀肯定会拼死反抗。

如果反抗成功,就是自己的心软导致了放虎归山,他对不起他的子民;如果反抗失败,并且永远失败,那对魔王来说……也太过残忍绝望了些。

还是杀掉吧。

兰缪尔站了起来,在雨声中走到了魔王身前。

昏耀疲倦地靠在石壁上,喘息沉重而滚烫,明明手脚冰冷,额上却全是虚汗,灰败的唇已经干裂到渗血。

这样反复的发病,像是要活生生烧干他的生命。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声音,还是某种野兽般的本能令他察觉了异样。魔王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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