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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阿弥陀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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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三四岁大的幼患还撑不动伞,每回被夙玄临带出去见人时总是将他往怀里一揣就走,乖乖巧巧不哭不闹。

夙玄临三两挚友聚在一起品茶论道,夙萧萧便乖乖地缩成一团躲在崇珏衣衫下睡觉。

那时的夙萧萧才不到他大腿,小小一团没什么存在感。有时崇珏下棋入神,甚至会忘记怀里还有个崽子,起身时还会摔得他“阿噗”一声脸朝地。

如今十几年过去,团子大的孩子长成神清骨秀的少年,醉了酒竟还往他衣衫下躲。

夙寒声再瘦终归已长大,躲在衣袍中鼓鼓囊囊,崇珏的手都无法拨动佛珠。

见他睡得这么熟,崇珏将外袍脱下兜头盖在夙寒声脑袋上,只着雪白僧袍端坐蒲团,继续心无旁骛地念经。

本以为夙寒声会安安分分睡一会,崇珏的佛珠才刚拨动几圈,盖在衣袍下的少年又开始扑腾作妖。

他在宽大衣袍里挣扎半天才从袖中探出脑袋来,迷迷瞪瞪环顾四周,视线落在衣桁上悬挂的几件素袍时,涣散的眸瞳终于聚焦。

崇珏刚一睁眼。

……夙寒声腾地冲向衣桁,一个飞扑将那几件素袍囫囵抱在怀中,欢呼雀跃地跑去后院斋舍。"师兄,师兄啊!找到我的衣裳啦!"

崇珏:"……"

大大大

惩戒堂闹到后半夜,众人才悉数散净。乌百里背着弓站在灯下等人,半晌元潜才溜达着从惩戒堂出来。

瞧见元潜素白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乌百里蹙眉: "又挨打了?"

"尊长嘛。"元潜挨了一记耳光,唇角都破了,正微微渗血,他依然笑眯眯的,指腹微微一蹭唇角,道

, "不过今日不亏,夙少君的确有大气运。"

乌百里冷淡道: “输得满脸都是条子,还有大气运?”

"你不懂。”元潜溜达着往前走, "他骰子每回点数猜得不对,但回回都猜不对就很耐人寻味了,且他打牌九麻将,皆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这种人的确有大气运,不过……"

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牌九、麻将,贴条子?"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步伐带着杀意从昏暗中走出,眼神凶戾瞪着他。元潜唇角的笑容一僵。

"……徐、徐师兄?"

徐南衔冷冷道: "我让你俩先跑三里路?"

元潜、乌百里: "……"

元潜干笑:"师兄……是在说笑吗?"

"我劝你们两个还是能跑多快跑多快。"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个温和的声音,庄灵修轻飘飘御风落地,叹了口气, "他从不说笑。"

元潜是能屈能伸之辈,当即真诚认错: “徐师兄恕罪,我今日本是为少君送学宫山服,连累少君入惩戒堂非我本意……"

"……”庄灵修一言难尽地看着元潜, "“说真的,先跑吧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南衔本来已在心中倒数一百个数,乍一听到“送衣服”,当即怒发冲冠:“你也想当萧萧的师兄不成?!"

元潜: "??"

何出此言啊徐师兄。

明明是少君要逮他当灵宠!

见徐南衔非但没被安抚,反而像是在怒火上又添了油,元潜深知“带坏少君”这遭躲不过去,睁开蛇瞳看向乌百里。

"百里,你先……"

话还没说完,一侧头却见乌百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没了影。元潜: "……"

元潜二话不说,化为原形转瞬消失黑暗中。

徐南衔还在原地数: “八十七.…八十六。”庄灵修可没他这般有原则,身形如风

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十息不到,元潜消失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蛇鸣嘶叫,宛如被人剖了蛇胆似的。闻道学宫最大的樟树许是有千年树龄了,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庄灵修一袭白墨纹学宫道袍飘飘欲仙,懒洋洋地坐在枝头上,裾袍随晚风翻飞,他支着下颌,淡淡道:"你方才说少君的气运,后面跟了个‘不过’……"

巨大的樟树上,黑蛇身形扭曲几乎被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七转八转地挂在树枝上,尾巴尖都垂

着翘不起来了。

巨大的黑蛇头颅搭在树权子上,眼巴巴看向庄灵修: "师兄,不是先让我跑三里吗?"他连半里都没跑开就被逮着了。

庄灵修伸手在蛇头上温柔拍了两下,眸光柔和: “傻孩子,我就喜欢你们这点轻易信人的天真,继续保持,皮迟早被人扒下来。"

元潜: "……"

元潜蔫蔫道: "师兄恕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回答我的问题,就放过你。”庄灵修温和笑了, "……‘不过’什么?"

元潜犹豫了下: “我……我怎么知道师兄这句话不是在唬我?”

庄灵修一挑眉: "哟,变聪明了,孺子可教也。"

元潜羞涩一笑,吐了吐蛇信:"师兄教得好。"

庄师兄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是想现在说呢,还是等不北追上来将你揍一顿再说呢。"

"说,我说说说!"元潜能屈能伸,忙不迭道。

夙寒声如此能投胎,亲爹是心怀大义的玄临仙君,师门各个皆是卓荦不群的修道大能,锦衣玉食被无数人宠着长大。

此等大气运者,却在诸多事上运气极差,就譬如入学楼船遇袭、好端端买个浮云遮也有小人招惹。

寻常修道之人多多少少也信气运,可这种东西终归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得很。

也有不少人觉得只是无稽之谈,修道便是命不由天,逆天而行,死在哪儿都很正常,不能怪什么气运。

元潜则是疯狂迷信气运的前者。"少君气运仍在,可依我多年迷信…

…咳,研究气运看来,他许是被人窃取了气运。"

庄灵修眉头轻皱: "什么能窃取气运?""不知。"元潜才十几岁,还没研究到窃取气运的地步。

庄灵修沉默许久,想起夙寒声身上的婚约,道: "道侣契会吗?"

“自然不会。"元潜道, "道侣契是天道所赐,通过双修共享气运,并不可窃取,这是叛道,会被打下无间狱的。"

庄灵修若有所思。

夙寒声常年在寒茫苑,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窃取他的气运?

难道寒山宗借着鸿案契做了手脚?鸿案契同道侣契差不多,但却并非天道所赐的契。

敢窃取天道圣物的气运,当真胆大包天。

庄灵修温和眸中闪现一丝戾气。寒山宗已到乌鹊陵,明日他要和徐南衔一起,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戚简意。

得到想要的答案,庄灵修纵身跃下树,慢条斯理理了下衣袍,转身欲走。浑身打了好几个结的元潜赶忙道: "师兄!庄师兄!"

庄灵修回头: “嗯?何事啊师弟?”“我已将所有事如实相告了。”元潜噎了下, "师兄不大发慈悲,救我下来吗?"

庄灵修叹了口气: “傻孩子,往后出师了可要怎么办啊,唉。”说罢,扬长而去。元潜: "……"

怪不得听照壁上只要一提“庄灵修”,下方一堆留音骂他“庄狗”。……真不是人。

**★

后山佛堂。

夙寒声不知舔了几筷子的酒,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天才刚破晓迷迷糊糊地渴醒。

周遭皆是心安的气息,他翻了个身,将手伸出床幔垂在床沿随意动了动食指,想要唤伴生树给他水。

伴生树昨晚被留在落梧斋,并未跟来。

夙寒声等了半天没等到,又赖叽叽趴在衣裳堆里,鼻尖全是那股熟悉的菩提花香,拥着身下的衣裳深深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正要再睡。

片刻后,夙寒声腾地坐起来,瞳孔剧烈扩散,惊恐盯着偌大床榻。破晓的昏暗散去后,还未破开云雾升起的光芒隐约照亮斋舍。

夙寒声小脸煞白地坐在床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件件凌乱的雪白素袍。几口酒不至于让他断片,昨晚的记忆像是海啸似的铺天盖地袭来。

——走不动了,背我。——这酒没味道。——师兄,师兄啊!找到我的衣裳啦!

昨晚记忆的最后,姓夙的醉鬼当着崇珏的面,撒了欢地将衣桁上的几件衣裳抱走,欢呼雀跃地冲回斋舍床幔中,虔诚又极其有仪式感地对着床恭敬颔首。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道法自然。"

说了通不伦不类的话后,夙少君面容严肃,将怀中的衣裳往上潇洒一抛,天女散花似的任由几件素袍飘飘然散落在床榻上。

床间满是菩提花香,夙寒声遂心满意地脱了鞋子爬到凌乱的素袍衣堆里,蜷缩成一团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夙寒声: "..

夙寒声: "!!!"

夙寒声痛苦地呻.吟一声,一头栽到榻上,恨不得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潜:总是社死,气运果然很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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