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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此去当归28 她回来了。正文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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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寒黎不可置信地仔细看去,那是个还没有完全清晰的人形,但是已经能看出有着纤长的四肢,五官的部分也模糊不清,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扭过脖子,刚要说话,那边殷九辞已经熟练地把容器旁边的针头插进自己胳膊的血管里,红色的血液被抽取出来,慢慢地流入容器中的物质里。

殷九辞痴痴地凝视着容器,然后不耐烦地用力挤压自己干枯的手臂,让血液更快地挤出来。

时寒黎脸色发白,她轻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就是你猜的那样。”江无双说,“他当初半疯半醒间,突然想起来你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具身体,他不知道那具身体已经消失了,但他想再看看你的脸,所以他去逼问埃索,用什么方法能像阿依苏那样做出和你一模一样还能说话的身体。”

“这是禁术,所谓的禁术,基本都是要以命换命,埃索不想告诉他,但殷九辞那时候已经快死了,埃索为了延续他活下去的希望,还是把这个方法告诉了他。”江无双叹息,“殷九辞不是大巫,他没有那种力量,你的灵魂也不在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刻出另一个身体,但他之所以恐怖,不是因为他的疯狂,而是因为他是殷九辞。”

“普通人的疯狂,远远比不上一个医学天才的疯狂,更何况,他还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帮手。”

大门再次被打开,高挑优雅,仿佛女王莅临般的身影站在门口,她看着眼前的情况,轻轻皱了下眉。

宇文姚迦。

时寒黎难以置信,在江无双说出帮手的时候她就马上想到了是她,但她没想到宇文姚迦居然会陪着殷九辞胡闹!

“就是你的女王了。”江无双说,“她给他提供场地,仪器,还亲自提供技术,这两个疯狂的科学家把那个禁术拆解了,剥除了需要瓦尔族力量的部分,转为用科技代替,他们用你的细胞培养,注入自己的血液,致力于养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身体,而恰好,殷九辞那里有你的细胞样本。”江无双看向她,“你之前亲自给他提供的。”

时寒黎简直说不出话来。

“……宇文不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吗?”她哑声说,“哪怕做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身体,那也不是我。”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不止宇文姚迦知道,那个疯子也知道。”江无双说,“寒黎,你真的觉得他们已经走出你死亡的阴霾了么?”

时寒黎轰然一震。

“风栖时不时就要把自己的感情封闭期一段时间,他再也不爱笑了,郑岁岁经常在晚上都哭着醒来,然后又自己重新睡去,江逾把自己压榨到极致,白元槐和李慕玉养成了彻夜饮酒的习惯,程扬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江无双说,“还有其他认识你的人,没人能走出来,寒黎。”

“时间还不够长。”时寒黎低声说,“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都是很坚强的人。”

“也许吧。”江无双说,“那些人就是普通人,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如这两个科学家敢想敢做。说实话,我刚看见的时候也被他们的疯狂吓了一跳。”

时寒黎将目光移回屏幕,屏幕里惨白的光映照在她脸上,她目光呆怔。

江无双靠近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一下容器里的那个人形:“小寒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时寒黎木然:“身体。”

“不,这是被爱的证据。”江无双笑着说,“任何生灵被爱着的话,是会长出血肉来的。”

时寒黎无言。

她看着宇文姚迦去调整容器的各种数值,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独有一番默契,显然他们一起做这件事很久了。

江无双看着她,突然问:“有没有动心,觉得想要回去了?”

时寒黎嘴唇动了一下,轻得仿佛耳语:“想也没有意义。”

她以为她足够坦然,只要做到了能做的事,后世如何发展她都能平静相对,但她错了。

她没有后悔,但她的心在痛,而偏偏这是她最无力的时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越生与死的界限去碰触到他们了。

这时熟悉的光球悠悠地浮现出来,世界仍然用那副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你可以回去。”

时寒黎僵在原地,她慢慢地转头,眸中射出鹰隼捕猎般凌厉的光。

即使她心神失守,也不是能让人随意糊弄的。

“你的确已经没有许愿的机会了,但是江无双还没有用过这个机会。”世界平静地说出震撼的话,“她之前就和我说了,如果你想回去,并且能回去,她就让你回去。”

时寒黎愕然地睁大眼睛,她看向江无双,而江无双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有人爱着,那么疯狂地期盼你回去,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江无双说,“正好当时我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愿望想许,一直留到了现在,让它来帮助需要的人,也算是这个愿望的意义了。”

时寒黎深深地看着江无双,这个永远眉眼弯弯,却让人看不透的女人。

上次首领说起自己许的愿望,江无双毫无痕迹地把话题岔开了去,她以为她只是不想说,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许过愿望。

这个不是进化者,不是瓦尔族,却以一己之力运送上百只异兽灵魂的女人,死后却没有任何心愿。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不想让这个愿望浪费。”江无双笑着说,“距离我的时代都过去几千年了,我这愿望越留越不知道能干什么,现在正好有个你,就正好给你了。”

她说得越轻描淡写,时寒黎越能体会到里面的重量。

“我没有能回报你的东西。”她说。

“都是死了几千年的人了,能要什么回报啊。”江无双用袖子掩住口鼻轻笑,“这样,等你回去之后,逢年过节的帮我去扫扫墓碑,然后对天空比个耶,你知道我能看得到。”

时寒黎没有欣喜若狂,她反而沉默下去,江无双揽过她的手臂,言笑晏晏:“这是我的礼物,不可以拒绝。不过你还不用高兴太早,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成型呢,就殷九辞那病殃殃的样子,他们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呢。”

时寒黎感受着手臂上柔软温润的力量,她知道她欠江无双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时寒黎的身体制作的确不太顺利,这毕竟是诡异的技术,殷九辞和宇文姚迦都是初次接触,他们没有承担失败的勇气,而在身体再次停滞生长的时候,殷九辞差点剁下了自己的手臂。

“当初阿依苏是用自己的手臂为基点成功的,是不是我们也要用一根手臂?”殷九辞已经拿起了刀,“我来试试,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接受失败。”

宇文姚迦把他拦了下来:“别发疯,你没了一只胳膊,后面的事怎么弄?没了你这药剂就得断。”

“那怎么办?该怎么办?之前起作用的方法这次全没用了……”殷九辞忽然停了下来,他瞳光震颤,过度的震惊让他站立不稳,咣咣地跌倒在实验台上。

宇文姚迦皱眉:“你怎么了?”

殷九辞定定地怔在那里,接着他猛然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冲。

宇文姚迦吓了一跳,她追出来的时候,殷九辞已经跌跌撞撞地上了直升机,他冲天而起,不知去往何方。

时寒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直觉这是江无双和世界搞出来的,她回头看去,江无双笑吟吟地看着屏幕不理她,世界也一声不吭。

她只好看着殷九辞跨越山河大海,目标明确地来到宿星大陆。

殷九辞把飞机停在祈望山下,他仰头望着直冲云海,看不见顶的雪山,眼里含着泪水,他颤巍巍地靠近,在雪山脚下跪了下来。

“不要骗我,求求你不要骗我。”他哽咽着,重重地磕下头去。

然后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再次跪下去,结结实实地把头磕在地上。

接着再站起来,再走两步,再磕头……

时寒黎慢慢地屏住呼吸,她知道殷九辞在做什么了。

传说中只要两步一叩首地爬上祈望山顶,那世界上的任何愿望都可以达成。

但……这不是假的吗?

看到殷九辞的动作,江无双也惊异地“咦”了一声。

看到时寒黎望过来的目光,她难得有些心虚:“那什么,我只是让世界在他和李慕玉脑子里投下了一道意识,意思是‘祈望山巅,心愿可成’,只是想让他到山顶上来接你的灵魂,我可没有让他跪着爬山的意思,他这样……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世界的确没有告诉殷九辞要跪着爬山,但他承担不起一丝一毫的意外,他怀着最真挚的虔诚相信了从前嗤之以鼻的骗局,在祈望山上两步一叩首,慢慢地向上爬去。

祈望山地形高险,风雪迫人,他现在早已不复当年,但他拖着羸弱的身体,分毫不敢怠慢,严格地两步就叩下头去,没过多久,他的头发和眉毛已经落满积雪,皮肤发青,像是一具行走的僵尸。

他缓慢却坚定地向上爬去,时寒黎那么看着,几乎忘了呼吸,江无双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是痴心人啊。”她喃喃,“自古痴心之人不得好报,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呢。”

而接下来的发展让她们都受到了震撼,甚至连首领都从自己的地方出来,和她们一起看着屏幕。

只见在殷九辞的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到达祈望山的脚下,他们都和殷九辞一样,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两步一叩首的方式上山。

李慕玉,白元槐,江逾,程扬,宇文姚迦,风栖,郑岁岁,顾桑雪,倩倩,谢乔,柯语凡,墨艾,萧晴,邢羽风,徐清竹,杜松良,霍菲……

在许许多多的人里,还有一颗戴着帽子的大好光头。

他们来的时间不统一,方式不统一,但他们全都采用了同样的方式,就这么不借助任何外力慢慢地上行。

他们不是全都实力强悍,但他们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往上爬去,有人从山峰滑落,有人皮肤被冻裂,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时寒黎站起了身,江无双和首领也站了起来,三人沉默地看着所有人竭尽全力地磕着头向上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小寒黎,我之前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他们能在五年内不忘记你,我就帮你回去,但看到他们三年来的样子,我觉得这个赌时间还没到我就赢了。”江无双说,“而现在,我相信我赢得彻彻底底,我可以放心地把你送回去了。”

还没等时寒黎说话,一只手抵在她的背上,时寒黎瞳孔骤缩,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屏幕上传来,她仿佛融化在了里面,在眼前被绚烂的白光遮蔽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江无双和首领含笑的声音。

“要幸福啊。”

“不用太想我们。”

……

爬山的人从冬天爬到了春天,然后到了秋天。

祈望山之路众生平等,殷九辞凭着一股疯劲撑住一口气,没有一刻停留,第一个爬到了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山顶。

此时正值清晨,灿烂的曦光在山顶洒落,每一片雪花都被镀上一层辉煌的光辉,然而殷九辞的神色从忐忑变回绝望的灰暗。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山顶,稀烂流脓的膝盖一软,他踉跄着跪在了雪地里。

什么都没有?这么会什么都没有……?

他被骗了?

他呆呆地跪在雪地中,直到第二个人上来,然后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虽然大家的心情都很一致,但真正能坚持到这里的,还是只有那几个人,也是时寒黎最亲密的伙伴们。

他们都沉默地望着空旷的山顶,每个人都十分麻木。

“看来世界也会耍人啊。”白元槐极力想要笑一下,说点什么,一张口却露出了哭腔,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转头说,“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当大家约在一起爬了个山。”

他去拉最近的程扬,忽然一只手大力地反拉住他,程扬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粗糙,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狂喜和惊愕。

“你们看那!看啊!”

所有人猛地抬起头,只见在晨光的包裹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浮现,她如梦如幻,仿佛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她从空中走到地面,和他们对视。

“阿栖,”白元槐恍惚地说,“你为了安慰我们,让我们做梦了?”

风栖说:“阿黎。”

在所有人惊愕又恍惚的目光中,时寒黎的身影闪烁一下,几乎快要消失。

“不!”殷九辞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却又跌倒在地,他绝望地大喊,“不!”

他颤抖地伸出一只手,然后在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时寒黎也伸出手,虚虚地握住了它。

殷九辞一下子惊呆了,每个人都惊呆了,时寒黎左右看看,诧异地说:“你们真能看见我?”

她的手穿过了殷九辞,但从他迅速抓握的动作,判断出他们真的能看到她的灵魂,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天空,仿佛能看见江无双狡黠的笑脸。

她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看向殷九辞,又扫向后面不敢靠近,生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境的朋友们。

“把我带回那个为我准备的身体里吧。”时寒黎说,“否则再等一会,你们就要看不见我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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