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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向前走 “别死啊。” 姜宁听见自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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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

苏风示意乔朔停笔:“可以了。”

“迷真散”的剂量已经加到了最大,还是没能撑完审问全场。

看来谢掌柜出海在外没少中毒,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抵抗性。

不过也够了。

谢掌柜清醒时说的和他方才两刻钟内说的还真是一字不差,没有虚言,不必再验证什么。

苏风亲手扶起谢寒,话音又带了笑:“谢掌柜,多有得罪。”

谢寒慢慢扫视屋中,目光在那手中执笔的年轻男子脸上多停了一瞬,才看苏风:“无妨。”

效验这般奇诡的药物也必然异常珍贵,他今日得以亲身体验,也算人生多了一重难得经历。

乔朔被谢寒看得发毛。

领谢掌柜去净房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今日。

谢寒坐起来,重整衣襟,拿出怀表看时间:才过去刻钟。

他没问他们都记了什么,笑了两声:“不知哪一位能带我去下处歇息片刻。”

苏风看了看乔朔:“谢掌柜请,我来领路。”

送完谢寒回来,苏风便命乔朔:“今次你同姜夫人去金泉府,若朝廷要出征高昌,你就留在终夏那里,随她同去。”

一个仪鸾卫被吓成这般,真是丢他的人!让他也历练历练!

乔朔站得笔直,却低头:“是!”

略等片刻,看苏风没有别的吩咐,他才问:“是不是再和终指挥要些‘迷真散’?”

方才给谢掌柜下的那些,已经是最后一点都用完了。

苏风也想要,但:“迷真散里,最主要的一味药材是她偶然得来,只做出那三瓶。这三年我到处探访,再未寻得那种奇药,你去给她磕一万个头,她也做不出来。”

他命:“此药只有她知,我知,你知,不许再告诉第四人知晓。”

再也做不出来的东西便不能让上头知道,也不能用在太重要的地方,上报时说不清。给谢掌柜用了不算亏。

乔朔站得更直了:“是!”

……

下午六点,总督府花园开宴。

苏风来回禀时,发誓保证他绝对没用刑,姜宁看谢寒全须全尾地来了,也不像受过刑,便没多问,让妙玉来见礼:“黛玉和绯玉都叫他‘谢小舅舅’,你也叫声‘舅舅’罢。”

妙玉答应着,上前行礼:“谢小舅舅。”

谢寒也没推辞说“不敢”,指着身后随从手中托盘上厚厚的几叠书:“这是我从南海暹罗国和锡兰山几处带回来的他们那里的经书。你叫我一声‘舅舅’,我无甚可给你的,这几卷经你拿去看,钻研佛法也好,闲翻解闷也好,它们有了归处,也不枉来大齐一遭了。”

幸好有黛玉提醒他带上。不然云外甥女带发修行,出家之人,他不好送表礼金玉装饰等物,竟真无甚可送。

那些西洋书籍大多只有一份,黛玉还没看遍,也来不及抄写。他心里有亲疏远近,既是专给黛玉的,即便黛玉主动说了,他也不能再取回来,转送给云家外甥女。

妙玉念了声佛,躬身相谢,令丫鬟们分批接过,笑问姜宁:“婶娘,那我先回去了。”

她年已十七,婚事未成,还没还俗,不好在全是酒肉的席上久坐。

姜宁令夏鸿和秋雁送她回去。

酒席摆在“近香阁”里。

阁中早燃起数盆炭火,烘得室内如春日温暖。

阁外是一丛丛如血色、如胭脂的红梅,在灯火下更显浓艳。

林如海并不自矜身份,几乎把谢寒当亲舅兄一样款待,姜宁便不多说话,只顾赏梅吃酒,听谢寒用轻松诙谐的话语讲着他那道一直延伸到胸口,长有近一尺的伤口的来历。

她原以为,无非是有海盗袭船,他率众杀贼才受的伤,却没想到,他是参与进了“锡兰山”的王室争夺,为助一对他有相救之恩的王子夺位,才在混战中留有此伤。

“那王子因你之力才得王位,便没有适龄的王姐、王妹、王女要嫁与你?”林如海给谢寒斟酒。

十一了,就一点都不想成婚?

“让姜妹妹做媒,介绍几个好女子给你。”他半玩笑,半认真,当面吃醋。

姜宁嗔一眼林如海,轻声笑了。

谢寒……他和十四年前那个如幼松的少年一样又不一样,从眉眼间,还能依稀看出旧日的影子,可看全身,却俨然是两个人。

人生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该向前走。

她已经十岁,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仓皇逃命的女孩子了。

*

荣国府。

用过晚饭回房,临睡前,黛玉又不禁翻起了谢小舅舅带回来的西洋书。

这些西洋人的想法真有趣。初看觉得荒诞不经,细看又得觉深有道理。

只是西洋人写书,自然是用他们的文字了。她看的这本虽是大齐文字,只不知是谁译过来的,读着太生涩凝滞,不通畅。可她又不通西洋诸国语言。虽然谢小舅舅连那些国家的原本都带了来,她又看不懂。真是巍峨宝山近在眼前,却没有铲子去挖!真叫她心急!

晴雯睡觉警醒,从去年起便是她固定守夜。

她才铺好被褥,看就转眼的功夫,姑娘又看书入了迷,忙走过来又端来两盏灯,拿挑子通通挑亮:“姑娘成日家和我说‘别灯下用功,太伤眼睛’,怎么这会子自己又这样?”

黛玉恋恋不舍地把书合上了:“你说得是。‘为人师表’要以身作则,我不该日日劝你,自己却这样。”

“睡罢。”她心里还想着书里的内容,游魂一样走到床边坐下,“明日一早让人出去找谢姨娘,说我想学西洋诸国的文字,请她帮我找找先生,先学一国的文字便好。先生以女子最佳。若找来的是男子,不方便住进来,那我就只能抽空出去上学了。”

她说着躺下要睡。

晴雯急得把她搂起来:“姑娘还没洗脸擦牙呢!”

“啊?”黛玉一怔,摸了摸头发。

哎呀,簪子好硬!

头发也还没拆!

王嬷嬷和秋藤早在一边笑开了,忙带人服侍。

……

大齐京城繁华,海外诸国前来探访行商者众,京中自然也有通晓西洋文字的男女。

谢岁雪做的便是各层女子的生意,很快便替黛玉寻到了一位女先生:

其父曾是鸿胪寺九品鸣赞,三年前亡故了。她是家中长姐,上有寡母,下有个年幼的弟妹,所以年过二十,一直未婚,竭力支撑家业。她从小得父亲亲身教导,精通法兰西、罗刹两国文字,对佛朗机、英吉利等其余诸国的语言也略通一二。

其名为滕怀玉。

二月初,黛玉和这位滕姑娘在岁宁楼见面。

两人详谈甚欢,很快在谢岁雪和滕家请来的一位中人的见证下签下契书:

滕怀玉随林黛玉住进荣国府,教导西洋文字,一年束脩共银五十两,另有食宿和四季衣衫。

休沐日和其余大齐官员应有假日,滕怀玉皆可出府回家探望或自由行动。如有需要,林黛玉会派人、派车护送。

林黛玉会保证滕怀玉在荣国府的人身安全、清白,并且确保她得到应有的尊重。

滕怀玉教学不得藏私,在契书约定时间内,不得同时教导他人,更不得把林黛玉的私事向外宣扬,破坏林黛玉的声名。

黛玉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荣国府梨香院,薛宝钗终于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掏出了金锁,又把金锁送到了贾宝玉眼前。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贾宝玉念了两遍金锁上的字,又念自己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姐姐的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儿!”[注]

“这是个癞头和尚送的,说必须錾在金器上——”莺儿连忙接话。

*

姜宁和谢寒到了金泉府。

他们在路上时,圣旨已经到了穆长音手中。

上皇终于决定了要攻打高昌。

西宁军常备军额定二十万,但遇战时,便可调动预备军,还可在军户和百姓中征兵募兵。

高昌乃西域大国,二十万大军并不足以使其灭国。

上皇不下旨则矣,决心一下,便命穆长音全权调动预备军和周边各省驻军,再行征募,集齐六十万大军,西征高昌。

谢寒见了绯玉一面,又紧急回去兰州,运送他捐助的十万两军资了。

大军一动,吞没的粮草兵器火·药何止百万千万。

他这十万两只能算杯水车薪,但也确实是他真心想要出一份力。

谢寒当日即走,姜宁照旧住在穆长音的院子里。

寒冷的春夜,热烫的烈酒,黯淡的月光。

一切都和西陲边塞要出征的氛围如此相配。

姜宁坐在庭院中饮酒,不知自己是在等谁。

等穆姐姐吗?

穆姐姐比从前更忙了数倍,未必有时间回来住。

终夏会来吗?

战争——

酒杯停在姜宁唇边,她慢慢饮下一口。

是会死人的。

脚步声近了。

是谁?

“终指挥到了,求见夫人。”西宁将军府的女兵来报。

“请。”姜宁望向院门。

夜已经深了,有淡淡的薄雾在空中飘荡。

正四品指挥佥事终夏,左臂夹着兜鍪,从雾里向她走过来,走到她的摇椅前面,屈膝半跪:“夫人。”

或许是分开的时间太短,和去年分别时相比,终夏没有任何变化。

眼下直飞鬓角的疤痕仍在原处,没有变浅,但也没有变得更明显。

姜宁停住摇椅,直起身子,摸了上去。

她触碰到了终夏的疤痕,也似乎触碰到了末世的那个自己。

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终夏是为了什么执意要从仪鸾卫调到西宁军里。苏风拿给她的“接魂丸”便足够终夏从六品仪鸾卫升到五品,她何必亲上战场,每日面对刀光箭雨。

但终夏没对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

终夏望着姜宁,然后垂眸。

“别死啊。”

姜宁听见自己喃喃说。

一定要活着。

别死啊。

*

一年后。

秋,高昌国灭。

护国夫人穆长音大胜,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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