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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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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呆了呆,忙叫过身边的女官,吩咐道:“你去瞧瞧官家可闲着。”

女官应了,匆匆去了前院。吴氏再吩咐宫女,领着赵佛佑与赵金姑回屋洗漱,道:“你们两人要好,刚刚回来,住在一起也好有个伴。”

赵佛佑与赵金姑两人都没动,一起朝邢秉懿看来。吴氏站在那里,一时神色微微尴尬。

邢秉懿对她们温和地道:“去吧,换身干爽衣衫,好生歇一歇。”

两人这才曲膝福身告退,随着宫女一起离开。吴氏勉强挤出个笑,领着邢秉懿到了后院。

刚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沙

哑的喊叫声。吴氏神色黯淡,心痛地道:"太后娘娘又病着了。"

邢秉懿脚步微顿,随口说了句这可如何是好,大步走进院子。

正屋门口,围着一群宫女女官。她们不敢靠近,只敢在门外劝说:“太后娘娘,你小心些,仔细伤着了自己啊!"

吴氏陪着小心,道:“太后娘娘这会只怕糊涂,认不出皇后娘娘了。待她老人家好一些,皇后娘娘再去请安吧。”

邢秉懿不置可否,目不斜视进了屋。屋子里布置的富丽堂皇,角落摆放着冰鉴,冷香扑鼻。

吴氏道: "皇后娘娘若是有不满意之处,跟我提一声就是。伺候娘娘的女官宫女,我不敢擅自做主,等到娘娘安定下来,亲自挑选。她们几人,先暂时伺候娘娘洗漱。”

几个候在旁边的女官宫女一起上前见礼,邢秉懿随意看了眼,道: “无需兴师动众,就她们吧。”

这时,先前去见赵构的女官回来了,上前回禀道:"官家身子不舒服,吩咐皇后娘娘先歇息,过一阵再见皇后娘娘。”

吴氏立刻着急了起来,道:“皇后娘娘且先歇息,官家只怕是听到娘娘帝姬归来,高兴得太过了,我得去瞧瞧。”

邢秉懿道:“你去吧,我这里没事。有劳你了。”

吴氏谦虚了句,急急转身离开。

邢秉懿挥手斥退女官宫女,去到净房,掬起盆里的水,接连二三扑在脸上。她尤觉着不够,干脆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直到快呼吸不过来,抬起头,撑着架子,深深瑞着气。

隔壁屋子,韦氏刺耳的尖声喊叫,不时钻进耳朵。

邢秉懿木着脸,取过干布巾擦拭掉水珠。待望着铜镜里面色青白,眼角皱纹横生的脸,愣在了那里。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暨如霜。

邢秉懿脸上缓缓浮起了笑意,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呼吸间,是淡雅的薯香。她无端怀念,那浓烈的血腥味,刀砍在金贼身上,酣畅淋漓。

远胜过在这里,钝刀子割肉般,如同陷入腻得化不开的烂泥中。

擦干泪,眼前看得清楚了些。邢秉懿平静下来,望着里面陌生的面孔,抬起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皱纹沧桑。

不知燕京

的夏日,可也这般炎热,热得令她想杀人。*

周男儿端着冷淘进了大殿,赵寰闻到荷叶的清香,抬眼看向了沙漏,起身活动着身子,道:"先放着吧。对了,你多看着些,别让神佑他们吃太多的冰。"

周男儿笑着答道:"先前我看到二娘子,还有三十三娘,清空他们三人往外面去了。我怕他们去玩水,不放心问了句。三十三娘说,他们去抓鸣蝉,不会去水边。”

赵寰失笑,几人成日淘气得很,成日在太阳底下疯玩,晒得跟黑炭一样。

清空玩得乐不思蜀,以前还会哭着问几句寒寂,如今只怕早已忘记了。

寒寂去了渤海与东平县,他这一趟差使办得还算顺利。算着日子,这几日就会到燕京。

赵寰洗了手脸,走到案几前刚要坐下,便听到殿外一阵叽叽喳喳的欢呼声。

清空的声音尤其欢快,他跟念经似的,不停歇念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寒寂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道:“你一路叫了过来,跟那鸣蝉一样,可能闭嘴歇一歇?”

清空委屈地道:"可是师父,你外出回来,还没给我糖呢。"

寒寂恼怒地道:“感情是念着糖,不是我这个师父。没糟,仔细我揍你!”

清空哇一声哭了,赵金铃生气地道:“走,我们回去,以后不认他做师父就是!”

赵神佑也细声细气道:"再重新找个大方的,拜他为师就是。"

寒寂气得瞪着三人,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日,清空胖了一圈不说,哪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

赵寰这个混账,就这么看顾着他的徒儿?他转头怒冲冲朝大殿看去,见她盈盈立在门口,朝他笑着道:“回来啦?”

三个小的见到赵寰,躲闪着一溜烟跑了。

寒寂斜着几人的身影,心道他们不怕他,却怕赵寰,更加不满了。

不过,赵寰能出屋来迎接,她算有点良心。心中的气刚顺了些,只见她四下打量,问道: “你的随行车马呢?”

寒寂那股不顺又提了上来,大步走上前,不悦道:“你就恼记着铁铁铁!”

“你不知道,我每日做梦都梦到铁,兵器。”赵寰笑

着坦白。

待见寒寂一身臭汗,脸被晒得黢黑,都快流油,难得歉意地道:“先洗漱一下,吃过饭再说吧。”

寒寂哼了声,抬腿进了屋,随意洗漱了下,周男儿已再去拿了碗冷淘来摆好。

赵寰招呼寒寂坐,道:“天气热,吃冷淘可口。等到晚上时,再给你接风。不过,你是出家人,不吃酒,不食荤腥,只能以茶代酒了。”

寒寂拿起筷子,横了赵寰一眼,道:“你休想省银子,我算哪门子的出家人,肉酒可不能少。”

赵寰抬抬眉,抿嘴笑了下,低头用饭。

寒寂早就饿了,冷淘冰冰凉,带着丝丝的甜。一口下肚,顿觉着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他舒服得直长叹,道: "先前赶路时,我就在想这口。还是家中好啊!"

赵寰头也不抬说道:"天宁寺里面的进项不错,广然师父做得很好。当然,他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你功不可没。”

寒寂顿觉着嘴里的冷淘没滋味了,怒道:“从我回来,你不是铁就是银钱,过了啊!”

赵寰好脾气地道:"我真缺,缺得很。金国他们的内乱,只怕要安稳下来了。完颜宗弼很是聪明,在乱中还抽空发兵去打了西亶,警告他们安分些。眼下西亶不敢动,赵构那边是绝不会动。完颜宗弼肯定在等着时机,再次出兵。这一次,只怕没上次那么好打。我的兵马依然不足啊,已折损不起任何的兵力,就一定要用兵器压制住他。铁有多重要,你清楚得很。”

寒寂慢吞吞道:"你太谦虚了,就这么点兵力,还敢再次出兵往北打,将边关线压到了宾县。我若是完颜宗弼,也咽不下这口气。"

赵寰这些时日,趁着金国内斗,几次出兵,趁机多抢占了几城。

此举一是为了震慑完颜宗弼,二是为了震慑西夏以及赵构。

赵寰想到了南归的刑秉懿他们,以赵构的气度,这些人回去,估计会落不了什么好。

她算了下,汤福的信,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南边朝廷的情形,她不会再两眼一抹黑。

这时,周男儿进了屋,兴奋地道:"二十一娘,二十一娘,外面来了人,来了人!"

赵寰被她逗笑了,问道: "来了人啊,我还以为来了神呢。

人是谁?"

周男儿被笑得不好意思, 递了封信上前, 讪道: “瞧我, 没见过世面, 让二十一娘, 寒寂师父见笑了。外面来人自称姓虞,带着二十一娘给他的信,前来求见。"

赵寰蹭一下站起了身:"快请进来!"她快步往外走去:"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迎接吧。"

寒寂看得莫名其妙,他可从没见过赵寰如此沉不住,将筷子一丢,忙不迭跟在了她身后。

周男儿跑得飞快,气喇吁吁领了一个男子进来。寒寂霎时瞪大了眼,总算明白周男儿为何会无无伦次了。

眼前的男子,年约二十上下,身高至少有六尺四五左右。寒寂这辈子,从未见过长得他那样高的人。

身形虽高,却不见显得粗壮。生得剑眉星目,凤仪无双。

男子见到赵寰迎出来,并不多加打量,垂眸斯文地长揖见礼,朗声道: "在下虞允文, 见过二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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